这是已经坐了一天长途汽车的后遗症，因密闭而不流通的空气，再加上车上不知道因何原因而打开的暖气，使得左小桥一路上都昏昏沉沉得似梦非醒。

    此次回家是为接手爷爷留在山下的小石屋，爷爷生前并不待见她，也有可能是因为每次见到她，都会想起为了孩子有更好的学习环境而背井离乡的父亲。

    村长的电话打来之前，左小桥都快被身边人关心而带来的巨大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也是这一通电话让左小桥思绪回到幼时……

    大致两三岁的时期，父母还在老家生活，爷爷每次见到自己，还算温和。不同于村里其他老人对孙辈的宠爱和陪伴，爷爷更喜欢打发小孩子自己找地方去玩，他自己一个人常常进山，或带些当季的山货，或提着捆柴。

    每年秋天到爷爷家的时候，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前院，父亲习以为常一笑，同母亲一起操持中午的团圆饭。老式的灶台需要木柴提供火力，又要被火柴点燃的火绒引燃。

    小小的小桥去柴垛下把干落叶拿到厨房里，妈妈处理着拿来的排骨，怕菜刀伤到孩子，自顾自地驱赶:“宝宝，快帮妈妈看一下爸爸在哪里啊？是不是去找爷爷去了。”小孩子很容易就被转移注意力，来到前院，看着爸爸把细木桩劈成更细的木条。“宝宝过来 ”父亲马上发现了明显的一小只，“瞧瞧这是什么 ，爷爷给你准备的小木锯（不是啊喂！大人真爱胡说八道）”。

    小木锯……

    “小桥啊！这前面就是你爷爷他自己住着的老房子了，你先看看。”来接人的自然不是村长，而是四爷爷，同左小桥的爷爷是本家兄弟。

    “嗯好”，小桥仍对爷爷的离世感到突然，甚至不清楚爷爷的丧事怎样发办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电话让自己回来 ，而不是父亲。

    “四爷爷，我爷爷他……嗯，到底怎么走的呀？”

    “诶？小桥不知道吗，你爷爷的丧事是你爸爸领着很多人办的，那些人好像和你爷爷关系很好呢，派头也不小，不知道你爷爷是怎么认识这么些人的。害，本来连棺材都说交给他们的，那怎么行！到底还是葬在山背面了。”

    “哎呀，是这样吗。我...我……”小桥接不上话，心中简直慌乱得不行。

    上次回来的时候是新年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有父母和村里人打交道，自己只是玩着手机就过去了，回去后，家里的烟花厂因为一个大订单出问题，父母忙的团团转，好歹算是度过了，但一家人一合计自家的厂子规模不大，不像大工厂一样每年都有新产品上市，再加上流行病和环境问题，市扬又再次缩小规模，左小桥自己又专业不在化工更不在金融，最好是卖了换钱，够一家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又是几个月的忙碌……

    左小桥着手准备考研，没有父母的通知，连爷爷的离世都是早秋时父母去旅游送别时顺便说的。

    一向尊重女儿意见的父亲对于自己的一再追问含糊其辞，又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左小桥对此并没有实感，现在也懵懂着。

    不过四爷爷没有再追问，而是自顾自地陷入悲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