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我晚自习之前有事,放学行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我在说什么啊?”
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
“好,晚自习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啊…好,好的。”
林梦雪得到答复后一秒都没耽搁,留下独自懊恼的江夜明,一阵风似的走下楼梯。
她一路离开了教学楼,走在甬道上,迈出了学校的大门。
林梦雪心不在焉的走着,越走越快,道路尽头,是一座老式的公寓楼。
突然,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前面就是她和母亲临时租住的房子。
越是接近这里,她走的就越慢,两百多米的路程,愣是走了七、八分钟。
脑海中,痛苦的记忆不断翻腾,占据了她的全部意志。
林梦雪的父母从属于一个名叫“摘星楼”的组织,这个名称虽然像武侠小说里的门派,但成立的时间,可比武侠小说的出现还早得多。
具体能追溯到五百多年前,由当时的圣人所创。
林梦雪虽然自小知道这个组织,但她的父母都是组织里的底层人员,据她所知,原因应该是:资质太差。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是理性和科学无法解释的,往远了说有宇宙的形成,往近了说有人类的诞生,就连人类最重要的思考器官大脑,它是如何工作的,如何产生无穷无尽的念头和思绪,以现在的科学水平仍然不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答案。
像这样的谜团千千万万,有的,出现在人类之前,而有些谜团,则是由人自己创造的。
近代以来的华夏,“摘星楼”,无疑是那些科学无法解释谜团的,主要的制造者之一。
林梦雪听母亲说,曾经的“摘星楼”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庞大组织,虽然因其活动领域的特殊性,而鲜为普通人所知,但其强大的实力,以及对国家乃至世界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
历史上重大的政治军事事件背后,都有“摘星楼”的影子。
特别是曾经发生在华夏土地上的战争,明面上有军人冲锋在前,暗地里却少不了包括“摘星楼”在内的奇人异士,在论道斗法。
林梦雪的父亲是一名商人,头脑灵活,善于左右逢源低买高卖,行商赚钱不在话下,积累一些资本后,就努力钻营,力争在组织内获得更高的地位,狂热追求修习神通的异能秘法。
但形势比人强,十五年前的一扬巨变,让强大的“摘星楼”一夜之间,成为了历史。
她父亲多年的苦心投资血本无归,那一年,林梦雪刚满一岁。
也是在这一年,父亲毫无征兆的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她和妈妈,她们的生活随之改变,从市里搬到了郊区。
母亲开始越来越敏感易怒,对她动辄打骂。
年幼的林梦雪,根本无法理解父亲的离开和母亲的性情大变,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很快学会了察言观色,性格也更加沉默寡言。
压抑的生活就像被蒙上一层黑布,看不到光亮。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温暖的男孩,他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林梦雪寒霜满布的心中。
但这根本不足以拯救她。
尤其在她经历过,那些真正的痛苦之后。
与此后的遭遇相比,林梦雪童年时,那些所谓的困境,根本就是正餐前的开胃菜,像是充满恶意的玩笑。
林梦雪走上楼梯,站在门前,拿出钥匙,插进锁孔。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屋内,一个略微佝偻,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的中年女人正对着她站着,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闺女回来啦。”
女人脸上堆笑。
这句话加剧了林梦雪的烦躁,她快步走过女人的身边,直奔里面的房间。
“女儿上学累了吧,饭已经做好了,有你最爱吃的烧带鱼,快吃吧。”
林梦雪看着神色卑微、精神紧张的女人,心头一软,不禁出声回应:
“我不饿。”
“唉呦,雪儿,你终于和妈说话了,你知道你不理妈妈,妈妈有多难受吗?”
“妈妈跟你说的,都是为了你好。现在这世道,谁也靠不住,只能靠咱们自己,你听妈的话……”
听到这,林梦雪脸色一沉,头也不回,摔门而入,反手锁上了门。
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窒息感,靠着墙,无力的慢慢蹲下,双手抱膝,低声的啜泣起来。
这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陈设简朴,简单到不像一个花季少女的卧室。
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桌椅,再没有其他家具。
墙上没有一张海报或是装饰物,桌子上只放了一个黑色的方形包裹,房间内连个布娃娃也没有,屋子里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最显眼的东西是那副蓝色的床单,以及床单上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中午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向玻璃似的圆球,在床单上留下一个亮白如雪的投影。
即使正午最充足的阳光,也无法驱散房间里那股阴郁的氛围。
(倒计时:7小时。)
“雪儿,你把门打开,你听妈妈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天上面说了,你天赋好,只要按他们说的做,就收你进上根组,没准…没准还能见到阁主呢,那以后,妈的病就有希望了,我们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别再逼我了!”
林梦雪双手抱膝,颤声大叫,被长发遮挡的脸颊上有水光划过。
晶莹的泪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修长的腿上。
“女儿呀,妈妈怎么舍得逼你啊,妈妈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为了你,妈妈什么都愿意做。”
女人听到哭声也跟着痛哭起来,哭的极其委屈伤心。
“那我求你,别管我了!就当…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林梦雪的声音抖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女儿呀,你怎么能这么扎我的心啊,你那个没良心的爸不要我了,现在连我亲手养大的女儿也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呀,我…我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女人越说越激动,开始用头撞门。
听着一下比一下重的“咚咚”声,那股熟悉的窒息感,狠狠的抓着林梦雪的脖子。
她不禁将脸从双腿中仰起,双眼紧闭,满脸泪痕。
下唇被牙齿硬生生咬破,一抹殷红顺着紧咬的嘴角流下,她浑然不觉,任凭血与泪混杂着,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血水落地后,竟然快速凝固冻结,变成一朵朵血红色的冰花。
……
砸门声渐渐的弱了,想是那瘦弱的女人没了力气。
良久,门忽然打开。
林梦雪面无表情的站立着,脸上丝毫看不出刚刚哭过。
她冷漠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师姐来过了?”
女人手抚额头站在门口,欣喜又害怕的看着女儿:
“带来一个黑包,说只能给你看,桌上的就……”
“嘭”,门再次被关上。
女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自顾自走开了。
林梦雪缓缓走近黑色包裹,满脸警惕,像是里面藏着一个凶猛的恶兽。
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是一个普通的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