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羽道人一边盯着雪人,一边举起手机,查看信息。
一秒钟后,他猛然抬头急瞪,喊了出来:
“非杀不可吗,王月,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残忍?”
声音颤抖,半是愤怒,半是不解。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再跟你说一件事,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水球内,雪人缓缓睁开眼睛。
雪花开始层层剥落,逐渐露出了里面同样雪白细腻的肌肤,一张明净的俏脸从雪中浮现,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和十五年前几乎毫无变化。
好像时间从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灵羽道人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谁告诉你,我没到光明境的?”
女子朱唇轻启,一句悦耳的吟唱响起,如泉水叮咚,天籁梵唱:
“天君泰然,百体从令,吾心光明,万象澄净。”
话音方落,一缕光明从女子身上迸射而出,将整个水球照的透亮,几乎同时,水球瞬间化为耀眼的冰球。
光明所照之处,万物冻结。
被冻结的物体同时迸射出光明来,满扬白光四溢,让人张不开眼。
灵羽道人大骇:
“心光现世,你赶上老楼主了,这,怎么可……”
话未说完,身体已被白光笼罩,化作一个人形冰雕,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了。
女子轻移莲步,毫无滞碍的走出冰球。
她外面罩着黑色大氅,里面却是一套紧身的白丝长裙,长发如雪般洁白,随风飘摇,细长的脖颈托着一张清秀的鹅蛋脸。
眉眼之间竟然与阿离有九分相像。
她走到灵羽道人的冰雕前,细细打量许久。
突然,腿像是脱了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在一只手颤抖着扶住了冰雕的肩膀,总算站稳了身子。
“呼……”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目光,停留在已被冻结的眼眸上,抚摸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声音温柔好似少女:
“江宇,知道你和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女子看着不会回答的冰雕:
“那就是,你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却知道你。”
她不再说话,此刻的灵羽道人已经被封闭了五感,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了。
女子轻笑一声,眼底的一丝柔情散去,重新变得如千年冰封般坚硬。
冰球冰墙纷纷崩碎成雪沫,周围的雪花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一人多高的雪浪,然后兜头罩下,将二人淹没。
一阵大风吹来,满地的白雪,迎着最后一抹落日余晖,雪被吹的漫天飞舞。
两个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此时,雪停了,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小巷恢复了宁静。
……
距离两人消失处十几米外,有一排红砖墙,一看就有年头了,原本红色的墙体早已变得灰土土的,只能隐约分辨出部分砖头的形状。
墙角处有一团雪花还顽强的聚集在一起,风这么大,居然也没有被吹散。
突然,“雪团”居然开始抖动,一层浮雪被慢慢抖落,露出一个黑黑的脑袋和两颗湛蓝的眼睛,发现没有异状后,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竖了起来,接着是一条小尾巴。
原来是一只纯黑色的小奶猫,看起来只有五、六个月大。
它直起身子,使劲一抖,将身上剩余的雪抖落,伸了个懒腰,然后踩着小猫步,朝灵羽道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小黑猫用两只前爪在雪里翻找着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黄澄澄的硬物从雪中露了出来,看起来非金非木,像一块黄的发亮的宝玉,正是之前灵羽道人手中的黄葫芦。
它不停的认真刨着,爪子不时抓到葫芦光滑的表面上,似有光晕流转……
突然“当啷”一声,葫芦被整个刨了出来,与地面碰撞,响声清脆,骨碌碌的滚了两圈。
小黑猫像是见到了宝贝,嗖的一声扑过去,两只爪子死死的按住葫芦。
它的身体倏的一顿,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一双猫眼直勾勾的盯着黄玉葫芦,蓝的发光,而且越来越亮。
下一秒,整个瞳仁,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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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明猛的睁开了眼睛,一片漆黑。
他发现自己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哥哥、陈铁生、金发女孩,还有林梦雪,他们都不在这。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发现那里完好如初,衣服也没有破损,让人绝望的寒冷,此刻也消失不见了。
“我好了?谁治好我的?这又是哪?”
他一边疑惑的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想要站起来。
然后,他就没有任何过程的站了起来,没有撑地、弯腰这些动作,是从躺着,直接变成了站着。
他被吓了一跳。
此刻他向下看去,想要找到地面,却发现,脚下也是一片漆黑,他只是站立着,脚下却好像没有踩着任何东西,就这么凭空站立着。
“这里怎么有点熟悉,对了,是那个奇怪的梦里?!但在梦里,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呀。”
他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清楚的记得,自己胸前深深的刺进了一个长钉,锥心之痛的记忆仍无比清晰。
“是她要杀我吗...难道她约我,竟是为了杀我?可是,为什么呢?”
江夜明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但这些问题,却让他越来越困惑。
渐渐的,意识的回归,让他对此刻的状态,产生了强烈好奇。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一切跟他“活着”时,没有太大区别,唯独身体飞了起来,感受不到重力,即使他把头和脚的方向对掉,也没有大头朝下的憋闷感。
像是太空,对,就是太空,但他的呼吸又不受影响,太空里,应该是没有氧气的吧。
江夜明倒抽一口冷气:
“这里,难道是黄泉地府?!”
对死亡的恐惧,把他从新奇的探索中拉回现实,他望向周围深不见底的黑,生怕从哪里突然钻出什么牛头马面来。
从小就异常发达的想象力,此刻正不受控制的拼命工作。
黑色深空中似乎有什么可怕的魔物在潜伏着,那些看过的东西方恐怖电影,不合时机在脑海深处翻腾,带着惊悚的记忆袭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惴惴不安的、神经质般四处扫视着,努力想要看清这层深黑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最大的恐惧,往往源于未知。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想象中的怪物始终没有出现,四周仍旧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江夜明有个特质,那就是从小到大,还真没遇到过什么事情,能让他陷入某种情绪超过五分钟的。
这大概是天生就异常敏感的他,为了自我保护,而养成的一种心理机制吧。
他依旧是那个心大的少年,折腾了半天,他反倒坦然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心刚静下来,头上出现了一抹绿油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