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停下脚步。

    这个檀木制成的书架长约有6米，高2米，整体分为左右两个部分。一部分装书，另一部分则被柏玉京摆满了DVD光碟。

    柏玉京拉开玻璃门，从那厚厚的一层光碟中挑出一盘。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和连接电脑的那台投影仪。过了一会儿，投影仪前面那雪白的幕布上就映现了光碟的内容：《THE SEVENTH SEAL》（《第七封印》）

    电影开始了，一幕幕黑白的光影与画面，伴随着一阵发人深省的画外音传出：“羔羊揭开第七印的时候，天上寂静约有两刻。我看见那站在神面前的七位天使，有七枝号赐给他们……”

    影片刚刚播放到这里的时候，柏玉京就听到自家的门铃声响了起来。他先是按了电脑播放器的暂停键，然后快步向门口走去。

    柏玉京打开门，只见陈小渔头发略有些湿漉地站在门外。

    柏玉京微微怔了一下，便把她让进屋来。

    进了客厅，陈小渔在沙发上坐下，略带歉意地说：“柏先生，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

    柏玉京摆了摆手，就像上次二人之间的不愉快从来就没有发生一样。他快步走进洗手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递给陈小渔说：“快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谢谢。”陈小渔接过毛巾，擦了擦湿发，又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阵势，便问道，“你在看影碟？”

    柏玉京点头说：“故事可以给人启示。”说毕，便点了一下鼠标，影片继续开始了。

    柏玉京坐回了沙发，对陈小渔说：“一起看？”

    “好啊。”陈小渔笑着点头答道。

    柏玉京淡淡地笑了笑，问道：“这次还喝茶吗？”

    陈小渔嫣然一笑，反问道：“这回主随客便怎么样？”

    “噢？”柏玉京有些好奇地扬了一下眉毛。

    陈小渔从包里掏出两罐上次在黄长生那里品尝的“松仁露”，拉开一罐递给柏玉京，讳莫如深地说：“尝尝这是什么？”

    柏玉京接过易拉罐，先是自然地喝了一小口，接着又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那听饮料放在了茶几上，似乎在体味、辨别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缓缓地说：“既有松香的清纯，又有茶饮的怡人，莫非主料是出自松树的果仁？”

    陈小渔笑着赞道：“柏先生果然厉害。”

    柏玉京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奇怪神色，没有接陈小渔的话头，而是指了指前方的幕布，说：“看电影吧。”

    陈小渔没说什么，也把目光投向了那黑白交织的影像。

    故事的情节很简单，中世纪的欧洲瘟疫肆虐，参加“十字军”东征的骑士布兰克，带着他的侍从从东方归来，可谁知骑士在海边却遇到了死神。

    骑士和死神交换了条件：以一盘棋局来定生死，如果输了就任凭死神把自己带走。这个生与死的对弈，就在骑士的回乡途中断断续续地进行着。

    骑士遇到了马戏团的约翰一家。当看到这对夫妇的欢乐以及相互之间的恩爱，骑士就开始由衷地期望这对夫妇能够躲过瘟疫的浩劫，好好活下去。正因为如此，在他心中便升起了一种“终于找到了一件有意义的事”的想法——就是拯救这对夫妇，让他们躲过死神。

    最终约翰一家躲过了死神，而骑士却输了棋局，并履行了与死神之间的诺言。

    影片结尾处，《圣经》中的文字作为话外音再一次跃然而出：

    “第一位天使吹号，就有雹子与火搀着血丢在地上，地的三分之一和树的三分之一被烧了，一切的青草也被烧了。第二位天使吹号，就有仿佛火烧着的大山扔在海中，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海中活物死了三分之一，船只也坏了三分之一……”

    ……

    陈小渔觉得影片很多地方用了隐喻、双关、暗示的表现手法，而导演到底想借此表达什么，真的很难说清楚。她随手拿起光碟的封套，仔细地读着上面的故事梗概。

    柏玉京则一言不发地燃了一支烟，深锁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有些地方好像懂，有些地方又好像没太懂。”陈小渔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说说看。”柏玉京从沉思中回过神，注视着陈小渔。

    陈小渔说：“这个故事最吸引我的地方是骑士与死神之间的博弈。一个凡人，能够为了别人，把死神当作对手，这种勇气与智慧恰恰是人性的光辉所在。”

    陈小渔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骑士虽然最终输了棋局，但马戏团的约翰一家却终于得救了。故事的结尾也展现了一种悲怆与希望并存的画面，我在想，导演究竟想告诉观众什么呢？至少他让我强烈地体会到，无论这个世界怎样，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人类都一定会生存下去。面对不朽的东西，即便是死神也无能为力。”

    柏玉京的眼睛似乎闪了闪，目光中掠过一丝温暖的笑意，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没看懂的地方了。”陈小渔先是笑了笑，然后认真地说，“影片来源于《圣经》中的《启示录》，按理说不该有死神的存在。众所周知，基督教是一神教，就是人们所说的主——上帝。既然如此，死神又从何而来？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那故事所要表达的难道是一个没有上帝的世界吗？”

    柏玉京继续问：“你看完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陈小渔说：“既没有觉得太悲观，也没有感到太乐观，而是在冷峻的悲观当中，看到了希望所在。”

    柏玉京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然后把烟头在烟缸中捻灭：“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因果不虚。上帝是爱，是慈悲，死神是庄严，是耿直。无论是上帝还是死神，其本质都是神。所以，在这里不妨把死神解读成上帝的一体两面。这样，就可以理解为‘此二者，同出而异名’了。”

    柏玉京接着又燃了第二支烟，继续说：“《启示录》是《圣经》中一个封闭的、神秘的、难懂的篇章，充满了一连串谜一样的符号。在普通信者看来，几乎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然而作为一本《圣经》的预言，据说真正能读懂它的人，必将成为上帝的光耀子民，并对人类的未来有着准确的认知，从而脱离恐惧和无知。在这里，羔羊是耶稣基督的符号象征，只有被宰杀过的羔羊才能开启这七个封印。这七个封印，是七个预言，而最后一个预言也就是第七封印。当它被羔羊揭开之后，所看到的预言景象，就是人类从毁灭到重生的整个过程，而《启示录》则着重讲了这个过程。”

    陈小渔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信主吗？”

    “不信主难道就没有主了吗？”柏玉京笑着反问了一句，然后指了指陈小渔手中那个《第七封印》的DVD封套说，“无论是主还是死神都是‘道’的一体两面。是事物的客观规律和自然法则。生是规律，死也是规律。规律，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由不得你不信。”

    陈小渔若有所思地细细品味着柏玉京话语中的含意。

    柏玉京继续说：“《马太福音》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就是现代科学所提出的‘马太效应’。换句话说，就是好的愈好，坏的愈坏，多的愈多，少的愈少。在营销中也是一样道理，强者总会更强，弱者反而更弱。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者随着优势的积累，将有更多的机会取得更大的成功和进步。”

    柏玉京说着拿起了桌上的那罐松仁露，说：“松仁露也好，杏仁露也好，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