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长生请冷文彬喝的是普洱。

    陶制烤炉上烧的水已经沸了起来，黄长生拿起壶，给冷文彬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

    冷文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黄长生说：“精茗蕴香，借水而发，没有好水是沏不出好茶的。”

    冷文彬微微怔了一下，问：“黄总的意思是……”

    黄长生指了指茶壶，语重心长地说：“文彬哪，饮品公司就是这茶，而你们就是煮茶的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的茶要是遇十分的水，茶必十分；要是用八分的水来试十分的茶，这茶也只剩下八分了。只有水性与茶性合一，才会煮出地道的好茶。”

    冷文彬拿过壶，给黄长生杯中斟满，然后说：“把一杯茶倒进一壶污水里得到的还是一壶的污水；那反过来，如果把一杯污水倒进一壶茶里，是不是就会得到一壶干净的茶呢？”

    黄长生静静地望着冷文彬没有做声。

    “答案当然还是一壶污水。”冷文彬态度诚恳地说，“我这个人只对事，不对人。鉴于公司目前的一些状况，有些话不吐不快。”

    黄长生喝了一口茶说：“有什么话尽管说。”

    冷文彬说：“黄总，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觉得现在公司的做法简直就是在胡闹。稀奇可乐基本上是相当于成本价出售，在扣除一些相关的营销费用，属于卖一箱赔一箱。整个销售部现在又被分割成了两块，一块是稀奇可乐事业部，一块是白山松仁露事业部。您应该了解，我们公司是人单势孤，本来就需要劲往一处使，要集中兵力，可这么一来，原本就不强的阵营变得更弱了。当然，这一切或许并不是沈总的本意。我们不是正在借用‘外脑’吗？我不太理解，这‘外脑’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意义又在哪里？”

    黄长生立刻便明白了冷文彬的话中所指，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玉京没跟大家解释过吗？”

    冷文彬说：“有时解释，有时不解释。”

    黄长生说：“玉京这么做一定会有他的理由。”

    冷文彬说：“话虽这么说，可沈总毕竟还年轻，对人和事的分辨能力还不是很强，我怕万一出什么差错。”

    黄长生略微思忖了一下，问：“白山松仁露的上市价格确定了吗？”

    冷文彬回答：“那边由陈小渔负责，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黄长生说：“我觉得玉京应该会给白山松仁露定一个相对高的价格，从而用它的盈利来弥补稀奇可乐的亏损，从而让两条产品线形成犄角之势，运作得当的话，就可以形成单线产品虽然亏损，但公司在整体上却盈利的局面。”

    冷文彬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黄总分析得有道理，可是，该怎么做告诉大家就可以了，这让人猜来猜去的多麻烦。”

    黄长生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风格。”

    冷文彬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他暗暗下了决心，既然黄长生如此信任柏玉京，自己也只好摊牌了。

    冷文彬说：“黄总，首先声明，我不是对目前的工作有意见。可您知道，我之所以来南溟就是看好了白山松仁露这个产品。在这之前我们也谈过，由我买断产品的全国代理权，销售由我负责，南溟只负责生产就都OK了。您也知道，我在葡萄酒公司这么多年，全国各地都有客户，我可以让白山松仁露易如反掌地行销到全国。您让我做代理，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公司的风险并降低运营成本。而且，我们双方都发挥了各自的长处，这种双方都有益的事，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黄长生笑而不语，而是再次端起茶壶把二人的茶杯各自斟满。

    冷文彬说：“您要是对代理权价格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慢慢谈。”

    黄长生举杯示意了一下，岔开话头说：“来，别光顾着说话，喝茶。”

    冷文彬把烟在烟缸中捻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黄长生，静待着他的下文。

    黄长生喝了一口茶，略作思忖说：“文彬，你想做白山松仁露的代理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话又说回来，你我之所以能坐在一起谈这件事，是基于两点：一是对产品的认可。我们都认为这个产品不错，可以有很大的市扬潜力。二是对双方人品的认可，认为大家可以在一起合作，或者说是共事。我跟你也讲过，当初请你来饮品公司的初衷就是想让你对企业能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即便以后真按你所说的合作方式运作的话，你也可以更加游刃有余。从企业内部对企业和产品多一些了解，这总不是什么坏事。况且，你在企业内部，也并不妨碍你运用自己的人脉资源把白山松仁露分销到全国各地呀。”

    冷文彬说：“黄总，现在白山松仁露的业务是由陈小渔负责，您说，我还怎么介入啊？”

    黄长生想了想说：“这件事怪我，我提前和沈思打个招呼就好了。她不知道咱们之间曾经就代理权的事谈过。可现在，这是公司的决议，我也不好插手。要不这样，我跟沈思说一声，在小渔负责这一段期间，你可以把自己的人脉资源介绍给她，达成的销售业绩算你的，该怎么提成怎么提成，全都按规定办，你看怎么样？”

    冷文彬心里暗想：靠着这一部分提成我才能赚几个钱。要是把代理权给我，销售价格由我定，到那时就不仅仅是几个提成的问题了。这个黄长生的确够老道，既怕把全国代理权给了自己而失去了对市扬的控制，又怕柏玉京做砸了市扬而致使产品找不到下家。他这一手托两家的做法的确是高。

    想到这，冷文彬苦笑着说：“看来您是真不了解我。我是在乎那几个提成，还是在乎自己的那点资源呀？我是担心再这么搞下去，会砸了白山松仁露的牌子。”

    黄长生说：“文彬，你能这样替公司考虑我非常理解。但玉京也是想把事情做好，你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冷文彬说：“这不一样，柏总毕竟是外人。人家是站在自己公司的角度考虑问题，不管项目做得怎么样，管理咨询费咱们不还得照付吗？”

    黄长生说：“我和玉京在合同条款中约定，是按最后的销售利润分成，前期不需要向他们支付任何费用。”

    冷文彬愣了一下，随即说：“那也是咱们的风险大，他们万一把南溟这个项目做砸了还可以接下一个，而我们可就伤筋动骨喽。”

    黄长生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说：“白山松仁露目前没有任何动作，我们凭目前的已知信息并不能做出成败与否的判断。”

    冷文彬说：“要真是等到失败的那一天一切就全晚了。”

    黄长生沉吟了半刻，缓缓地说：“文彬呐，小渔能够从外企来到公司也不容易，应该给她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况且，公司刚刚做出了这样的调整，还是先运作一段时间再说。要是市扬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说到这，黄长生停了下来，继续去往茶杯里添水。

    冷文彬的眼睛蓦然一闪，接过话头说：“黄总的意思是，如果陈小渔没有做好的话就把白山松仁露交给我？”

    黄长生平静地说：“这样做既公平又合理。”

    “您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冷文彬压抑住心头的喜悦，字斟句酌地说，“我先表个态，请黄总放心，就算陈小渔真把白山松仁露做砸了，我也一定会让它在我的手里重新振作起来，在市扬上大展雄风。”

    “好。”黄长生淡淡地笑了笑，眼里倏地闪过一丝让人难以读懂的奇怪神情，意味深长地说，“对了文彬，我也没时间总去春城，就像你刚才所说，沈思还年轻，有些事处理起来还尚欠火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