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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烧烤摊上还围坐一群聊得热络的少年们。

    喝酒的喝酒，撸串的撸串，偶尔大笑，拍桌子，玩游戏，像要把这片黑夜都掀翻。

    林雾声在起哄声中干了一杯，笑眯眯捞起根烤鸡翅，咬了一口，有点撑了，打了一个酣畅的饱嗝。

    此刻她已经面带微醺，接连摇头：“不行，我喝不下了，得回家。”

    有朋友说：“这才哪到哪呢，雾哥，你以前可是直接通宵的啊。”

    小胖帮她放了串掌中宝在碗碟里，扫了一眼她面前，空了好几瓶啤酒，还是高度数的。

    他啧了一声：“不就是和尖子生吵架了吗，你也不用那么颓吧。”

    听到这三个字，林雾声蓦地亢奋，昂起脸，面带红晕，嘴里还骂骂咧咧：“别提他！”

    是的，他们吵架了，准确来说是冷战半天。

    林雾声被他说了一句不务正业，每天就只知道和狐朋狗友厮混。

    她不高兴了，当扬拉下了脸。

    虽然知道他没说错，她的确在厮混，但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难免很伤人。

    她怕被他瞧不起。

    她说，对啊，我哪像你啊，竞赛奖一个又一个，老师同学都喜欢，我不过就是个混天度日的混子。

    他皱眉，说，我哪是这个意思。

    她不解，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谈则序沉默了。

    林雾声扭头就走，还放下狠话，她现在就去找她的狐朋狗友，为了不影响他清白形象，还是不要打扰她厮混了。

    她连最后一节课都没上，翻墙逃了出来。

    街上溜达了几圈没意思，打电话让小胖帮忙组了个局，在大排档里撸串到深夜。

    不知道是不是辣椒放得太多，林雾声觉得眼睛熏得疼，眼眶都酸了。

    “嫌弃我，就别和我在一起啊，对不对。”她仰头，把一听百威灌下。

    小胖随声附和：“对对对，我们明天就去给你征婚，给你找一个比尖子生还帅的。”

    不知是谁补充一句：“那有点难。”

    “滚！”

    酒又喝了三两圈，林雾声彻底歇菜。

    她感觉自己其实是清醒的，对周围世界真实发生的事都能看清，但大脑已经不能加工这一切。

    最后，身子软了下去，倒在桌上，嘴里还低喃：“不理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倒下的时候，目光转向的方向，印入一片白校服。

    在十几米开外的梧桐树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分外明晰。

    她认错了吧……

    直到小胖也开始叫唤：“诶，这不是尖子生吗？”

    桌上的朋友都闻言望去：“还真是。”

    “雾哥，你家尖子生来接你了。”小胖推搡着她。

    林雾声慢慢支起身子，一脸迷茫地望向梧桐树下。

    谈则序正朝她走来，单肩背着书包，臂弯里圈着校服外套，入秋的日子里，只着了一件短袖。

    那目光，没有任何遮挡地，和她撞上。

    叫她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

    只觉得身上一凉，周身散发起心虚，很想找个缝钻进去。

    她行动迟缓，第一反应是，遮住自己的脸。

    于是她也照做了，只不过有些欲盖弥彰，别过头时，他已经靠近：

    “林雾声，我带你回家。”

    林雾声本来还酸涩的心脏，顿时如同被揉过。

    她嘟囔一句：“不跟你走。”

    谈则序半蹲下来，将外套披在她肩上：“乖，跟我回家。”

    不知道是谁起哄了一声，全桌的人都在吹口哨。

    谈则序很淡然地扫过一眼，大家又安静下来，不敢多有调侃。

    林雾声已经醉了，他直接单手挎过她的书包，背在肩上，又伸手穿过她的腰和大腿，很轻松地抱起她。

    闻到她身上肆意的酒气，他面色不太好看：“喝了多少？”

    “不要你管。”醉意中，她依旧能作威作福。

    谈则序轻叹一声，抱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

    怀里的女生似乎陷入了睡眠中，阖上双眼，纤长的睫毛下，落下一弯暗影。

    他凝视片刻，不禁弯腰垂头，将她凑近了，在她额头上亲吻。

    “喝那么多做什么？”声音很轻，充满柔和。

    林雾声被颠簸地不适，皱眉，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

    半梦半醒着，和他在不同频道对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次，他回答得很果决：“没有。”

    “你嫌我成绩差，给你丢人了是不是。”

    “不是。”

    “那你干嘛说我不务正业。”

    “看你和别的男的走得近，我不高兴。”

    醉意朦胧的林雾声，已经不能理解这句话，她凭本能反问：

    “都是朋友，有什么值得不高兴？”

    她听见低微的一声轻笑，紧接着是谈则序似嗔似宠的一声：“没良心的。”

    谈则序根据记忆，把林雾声送回家中。

    富人区的小别墅，男主人经常出差在外，请的阿姨也不住家。

    他熟稔地从门口的花坛中，找出林雾声藏在里面的钥匙，稳稳开了门。

    上到二楼，把她安放在床上，脱鞋，脱外套，盖好被子。

    而后，轻车熟路打了盆热水，泡好毛巾，拧干后，敷在她脸上，轻轻擦拭。

    林雾声浅浅呼吸着，胸膛起伏，嘴间呼出一团团白雾。

    逐渐看清了眼前的少年，她偏头：“你怎么在这啊？”

    谈则序擦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热度。

    他没回应，继续手中的动作，严谨得仿佛在做什么实验。

    林雾声也就不再继续说话。

    沉默的空气中，仿佛酝酿了一扬酸涩风暴。

    半晌，她听见他开口。

    “声声。”

    林雾声睁开眼，眼前的少年逆着光，边缘溢出的光芒将他勾勒。

    离得很近，她能将一切看清，英挺的唇鼻，深邃的眼，以及少年眉间那恰到好处的锋芒。

    他犹豫片刻，似是拿不定，喉结滚了滚，终于开口，嗓音是沙哑的：“不吵架了好吗？”

    谈则序说，不是故意说那些话。

    他从没有看不起她，他很喜欢她。

    他嫉妒她身边的那些男性朋友，嫉妒得卑鄙。

    他还说，他一下午都没心思听课，如果能重来，他不会说那些话，后悔得快疯了。

    自言自语说了很多，最后，他忽然一笑，说，你喜欢和谁玩就和谁玩吧，我不生气了，但你记得玩完后回来找我。

    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偏偏低入尘埃。

    醉酒中，她能记住的事很少。

    但她还能回忆起那天的感觉，像是被春潮笼罩，四面八方都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