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老人轻语。
二人来到人间界，看到了血腥的扬面，尸山血海。
这是一次千古一见的浩劫，扬面之残酷，令人震动。
秦云没有回应什么，可却从老人的神色当中读出了几缕意动，他知道，砍柴老人在这片大地苟了很久的时间，貌似，他是在这片大地上，走到了圣人这一步。
对这片大地，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可是，秦云也明白，老人不会做什么。
这是一个相当自私的老人，平素里来他谷中蹭饭，连柴火都不肯多扔几捆，是一尊实实在在的苟圣。
苟。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字眼，能够凭借一个苟字走到这一步，绝对不容易。
亲朋离世，家人尽死，天知道他究竟忍了多少，苟圣而字，是多少心酸与痛苦换取而来。
如今他已成圣，这些年都忍过来了，又怎会莫名的冲动？
秦云与老人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处宁和之地。
远方尸山血海，而这里却很是安静，村落之间，一片和谐。
凡人没有修士的感知，无法感知到凶险的到来，还在田地间耕种忙碌着。
小道上，幼小的孩童在嬉闹，穿着小肚兜，光着屁股在奔跑。
大槐树下，有几位老人在树下纳凉，妇孺忙着针线活，面带笑意的攀谈。
二人在小道上前行，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村子并不大，连条大黄狗都是熟脸，二人这陌生的面孔，自然引人注意。
路过一处庄户人家时，里面很是热闹。
大红灯笼高挂，有唢呐演奏声响起，一群人在起哄。
这是一对新人在成婚，很是热闹，小院里来了不少人。
新娘不算美貌，身材有些臃肿，双手满是老茧，却露出小女人的羞涩。
新郎则满面笑容，新婚之日，春风得意，被灌了不少酒，脸颊通红。
“呵，看，凡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满足，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而已，有什么值得开心。”砍柴老人哼了一声道。
秦云无奈摇头。
修士自然不懂凡人为何会在此刻如此快乐，更不会懂，娶妻生子为人生大事。
那新郎不知道攒了多少彩礼，不知道掏空了多少家底，方才迎娶了心爱的女子。
那女子不知道在闺房中苦熬了多久，方才等到心仪的男人上门，有足够的理由来迎娶她。
一切快乐，源自来之不易，怎一个繁衍后代而已，能道的明白。
秦云没有说什么，站在院落外，乐滋滋的看着。
他很喜欢看这种喜庆的扬面，前世如此，如今亦如此，烟火气息浓重，让他心安。
正欲离开的时候，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是新郎的父亲。
“老叫花子不要走。”
男人走出门外，如此言道。
老叫花子？
听到这样一个称呼，砍柴老人竖起了眉毛。
秦云则在一旁憋笑。
修士凡人天壤之别，砍柴老人虽然不修边幅，可毕竟是一位圣人啊，被一个凡人叫老叫花子，何其之辱。
可偏偏还无法反驳，懒得去与凡人计较。
“年轻人，不是俺说你，看你穿着也是不凡，怎能让你父亲沦落到这幅样子。”
男人随后望着秦云说道，眼中满是不忿。
俨然将秦云当成了一个不孝子。
这让秦云呆滞，有些无言。
而砍柴老人则在一旁库库库的大笑。
男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见到砍柴老人衣着打扮甚是可怜，想要留下二人，吃上一顿饱饭。
“你我素不相识。”砍柴老人言道。
“今日来者便是客。”新郎老父大方的邀请。
最终，院子里冲出来不少人，将两人拥簇着带入院中。
“老人家，我父亲没有学问，不该如此称呼您。”
期间，新郎带新娘来敬酒，向砍柴老人赔礼。
这里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甚至言语作风都很是粗鄙，可是，那种朴实，却无法掩盖。
凡人独有的朴实，那种人情味，那种烟火气，独一无二。
秦云与老人坐在席上，乐滋滋的望着这一切，喝着大酒，吃着小菜，感受着属于凡间的一抹淳朴与善良。
“小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远处，有个小女童，两三岁的模样，躲在大人的身后，怯怯的望着秦云道。
“老头子我不好看吗？”砍柴老人挑起眉毛逗她。
“不好看。”小女童天真无邪的老实回答，没有丝毫的做作与掩饰。
却是引得砍柴老人大笑，将小女童抱在怀中，变戏法一般的取出一把糖果放在小女童面前。
“爷爷你真好。”小女童喜笑颜开，露出一排整洁的小牙。
童真的笑容，让砍柴老人的心都要化开了。
“留下来吧。”
饭后，当二人打算离开的时候。
村民却对二人发出这样的邀请，想让二人在村落中安家，不必在四处流浪。
甚至有人要教秦云一些活计，让他能够养活他的‘老父亲’。
“真朴实啊。”
“修行尔虞我诈，彼此算计，这里的人，素不相识，却对一个陌生人能做到这般。”
离开时，砍柴老人轻轻的感慨，苍老的眸光当中，流露出了无尽的复杂情绪。
而对此，秦云的心中，也略微有些复杂。
“走吧。”
最终两人离开，向更远更繁华的人间走去。
可是，浩劫真的降临了，一夜之间，各地都充满了杀戮，杀气如风，席卷整片道域。
再也难见到什么清净之地了。
那座巨大的魔阵越来越凝实了，笼罩了无边的山河。
那是一座聚魂阵，一旦大成，便能够汲取凡人的灵魂，只需要短短数日，那么这片大地，死伤之人，至少都将会折损大半。
除此之外，还有魔族修士在血洗人间，他们同样在趁着这次行动，补给自身。
这是人间的大劫，却是魔族的欢庆日。
“残暴无情，令人发指！”
砍柴老人见到了人间惨剧，很是悲与愤，眼珠通红，满是血丝。
可是，最终，他轻声的一叹，没有再言什么。
向深山当中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