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我逃跑了……”
“被人救下来，学了些本事，受了点伤……”
萧敛停下来，抚摸着沈霁满是泪痕的脸，轻声说:“阿霁，故事结束了。”
沈霁听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过往，好像那不是他经历的人生，这人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淡漠的超脱那些痛苦。
萧敛无波无澜，可沈霁听他诉说的时候心里一阵绞痛，爱之为其忧，爱他所爱，恶他所恶，连带着感同身受，恨不能替他受那些苦楚。
沈霁今日流的眼泪比过往十几年流的都要多，眼尾都是胭脂色，整个人水嫩嫩的，像个软糕轻轻趴在萧敛怀里。
有些像听不得人间疾苦的娇小姐，到话本子的高潮处，主角身世凄惨，一经揭露，娇小姐潸然泪下，只觉命运不公，世态炎凉……
萧敛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虽然他的身世并没有编，见人还是蔫答答的，想宽慰一二，结果沈霁扯下来一块紫玉。
“给你，”献宝似的，萧敛有些疑惑，玩笑道:“阿霁，这是订情信物吗？”
沈霁摇摇头，“这是我的产业，玲珑拍卖行主人的身份证明，给你的~”
萧敛惊讶于赫赫有名的玲珑拍卖行，它的幕后主人竟然是身上的小软糕。
看他塞在自己手里的紫玉，哭笑不得，“阿霁，我不用这个，这是你的产业，自己收好。”
沈霁抱着双臂，后退道:“给你就是你的了，”说完瞥了眼萧敛，“我以后还有很多产业，这个不算什么~”
萧敛被这泼天的富贵砸晕了头，“阿霁是要包养我吗？”
沈霁扭头，有些羞涩，“是我的聘礼。”
怕萧敛嫌少，急忙说道:“等你嫁进中州城，做我的城主夫人，我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你。”
萧敛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你家的产业都交给我，你阿爹阿娘会同意吗？”
沈霁不懂他为什么问这种奇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当然同意啊，我阿爹阿娘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要把钱交给夫人管~”
指尖绞着衣裳，大着胆子亲了萧敛一下的脸颊，“我觉得阿爹阿娘说的很有道理。”
萧敛都不敢想以前过得什么苦日子，他这也算是嫁入高门望族了吧。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阿霁，过来抱抱~”
沈霁听话过去，被搂进怀里，细密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睑，鼻尖，最后是唇边。
沈霁的眼睫微微颤抖，感受着鼻息的互相缠绵，许久才睁开眼眸。
乌黑明亮的瞳仁里倒映着萧敛的身影，字字肺腑，“阿九，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的一切你都有份。”
萧敛笑如暖阳，他头一次这么开怀，上天赐给他一个宝贝，独属于他一个人。
——
空山里有一座寺庙，隐于深处，名曰大昭。
清晨，青袍老僧清扫台阶上的落叶，老僧精神矍铄，眉眼慈善。
行至台阶尽头，一只小蚂蚱趴在阶上耀武扬威，看样子并不打算挪动，了悟含笑，放下扫帚，让这小小生灵爬到他指尖，置于树梢，放归自然。
晨钟已敲了一百零八下，余音袅袅，大昭寺虽在山林，却声名在外，往来香客繁多，香火旺盛，寺里有一棵千年古树，是姻缘树，上面挂满了红绸。
因为特别灵验，又被香客叫做三生树，期盼能与心爱之人缘定三生，不离不弃。
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不惜跋山涉水来此求签上香。
自那日萧敛坦白了过往，沈霁便一直想来此处算一算两人的姻缘，以往他是不在乎这些的，只是如今他想和心上人白头偕老。
沈霁一步步登上台阶，看着身边的香客，形形色色，络绎不绝，来大昭寺的目的都只为求姻缘，不禁一笑，凡在世间生，皆为红尘客，他也不例外……
大昭寺的匾额透着古朴返真之意，沈霁没去大殿拜神佛，他去了小和尚那里。
“求签。”沈霁直接了当的说，小和尚还年幼，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像画上的神仙。
颔首施礼，“阿弥陀佛，施主这边请。”
沈霁跟在后面，看这孩子不过十岁，长得倒是可爱。
小和尚拿来签筒，“施主，请。”
沈霁闭上眼睛，开始摇晃签筒，过了片刻，一支签文掉落在地上，沈霁捡起来，看着小和尚道:“你可会解签?”
小和尚有些脸红，摇摇头，师父还没有教他解签文呢。
沈霁眉眼带笑，从锦囊里拿了一颗糖递给他，“你既不会解签，那便带我去找会解的人。”
小和尚点点头，他有点想吃糖，但出家人不可贪口腹之欲。
沈霁看小孩儿眼里渴望又纠结，开始忽悠他，“佛家讲缘分，今日你我相见，便是有缘，你带我去解签文，我给你吃一颗糖，算是有始有终。”
小和尚眼神清澈，未曾涉世，沈霁再给他的时候，腼腆一笑，接过银丝糖，“阿弥陀佛，谢谢施主~”
“带我去见解签的人吧~”
小和尚闻言打算带沈霁去见师父，沈霁穿过大殿，曲径通幽，到了一处禅房，菩提树下坐着一位青袍老僧，参禅念经，出尘脱俗，“师父~”
了悟睁眸，看着小徒儿跑过来，起身接过，眼神慈爱，对沈霁施了一礼，“阿弥陀佛，老衲了悟。”
沈霁回礼，小和尚拉着了悟的手，“师父，这位施主想要解签。”
说完探出头，不好意思道:“还给了静亭一颗糖呢~”
了悟摸了摸静亭的小脑袋，眸光温和，抬手请沈霁坐下:“多谢施主，静亭年幼，尚不能摒弃口腹之欲，有些日子没吃过糖丸了。”
沈霁只道:“无妨，静亭很乖。”
静亭抱着师父的僧袍，有些害羞，了悟低下头对小徒儿说:“签文交给师父，静亭去做功课吧。”
静亭听话的去了菩提树下，认认真真的念经书去了。
沈霁将签文递给了悟，想求一个答案，“大师，此签何解?”
了悟看着签文，沉寂片刻，开口道:“来大昭寺者，皆为姻缘，施主的签是下下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