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趴在病床边上，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万柯？”不知为何我竟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

    “诶？！”他被我吵醒了，坐了起来，手上并没有松开分毫，“你醒了？”

    居然是江甫。

    “你怎么在这？”我抽出手，用双臂撑起身体，让自己坐起来，“我怎么在这？”如此微小的动作导致我的后背火辣辣地疼。

    “昨天我下夜课回家，看见你倒在地上，就直接送你来医院了。”江甫忙着给我接水，又递到我面前，满眼全是担忧。

    “哦……”我还有些没回过神，脑部的痛感使我没办法像平常那样迅速思考。

    “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他把手机递给我，昨天手机摔在地上，屏幕果然碎的不轻。

    “不用了吧……”平常我都是一个人住，不会有人发现我一夜未归的。话虽如此，我接过手机一看，二十一个未接来电，其中十九个都是万柯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二十分钟前。

    现在已经四点了，我正纠结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他却正好打了过来。

    “你踏马可是接电话了！”一接通就听到他着急喊道，“咋的，听说你让暴徒袭击了？现在咋样了？怎么我刚走就出幺蛾子？就这么不想让我走？”

    “没那么夸张，我现在应该还好……”我摸了摸头上的纱布，“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大哥你踏马死到临头还管这些？大晚上，十一点一个人去酒吧，喝多了还一个人回家？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听到酒吧，我就知道一定是刘泰昌告诉他的，那么刘泰昌又是怎么知道的？

    “好啦，我真的没啥事，别担心了。快睡觉吧，你不是最近工作忙得很吗？”我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努力把语气放的很平淡。

    “睡你mlgb，工作你mlgb！咳咳咳……气死我了！”从他的咳嗽中我就能感觉到他的愤怒，“用不用我现在飞回去一趟？”

    “不用么，我现在挺好的，要睡觉了，挂了挂了！”为了避免他的轰炸，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刚才深度昏迷了那么久，清醒过后，虽说还有些懵，然着实是毫无倦意，江甫在我打电话的期间接了杯热水给我，“我到的时候，你旁边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然后我赶紧报了警送你去医院，那个两个人现在应该都在看守所。”

    “什么人？”我想到了刘泰昌。

    “有一个身材不高，手上拎了根棒子，还有个头发挺长，赤手空拳，但是好像居然还处于上风。”他努力回忆道，天实在太黑，他无奈不能想到更多细节。

    不过，听到“头发长”我就已经猜到是黎白了，那么另一个人是谁呢？“我想去趟看守所。”我对他说，“长头发的男生应该是我的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现在太早了，你要不再休息休息？”江甫盯着我的伤口看了看。

    “不要么，我的朋友还在看守所，我休息不好的！”几乎是哀求，我十分可怜地对他说。他拗不过我，收拾收拾带我去了最近的看守所。

    天还没有亮，看守所里打着白炽灯，透着窗户我能看到，房间内有两个值班民警，黎白，刘泰昌，还有一个是，黄一帆？

    黄一帆的旁边立着一根棒球棒，黎白一只手的手腕打上了石膏，刘泰昌在跟民警交涉，照这么个形式看，袭击我的，难道是黄一帆？

    黄一帆坐在看守所的凳子上，我居高临下的死盯着他，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在他看到我的一瞬间，立刻就把头深深埋在怀里。

    刘泰昌见我来了，连忙把我拉到警察面前说明情况，摇晃得我的伤口有些疼痛。

    “警察同志，就是她，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要不是那个人先攻击她，我们的员工才不会动手打人！”他指了指沉静的黄一帆，警察之一走了过去，“是他说的这样吗？”

    “……嗯。”黄一帆憋了半天才回应了一声，“你还好意思在这嗯？”江甫始终跟在我旁边，对他算是说教道，“你妈妈没教过你身为男人不能打女人吗？”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也早就没有家了……”他恶狠狠抬起头，瞪着我说，“全都被你毁掉了！被你，和你妈！”

    “你说什么？”他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倒是引起我一阵反感，“你和你爸恶心我们家多少年，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小小年纪没了妈我同情你，你倒好，带着你该死的爸爸出来抢别人的妈，到头来还在埋怨别人不给你当妈？你踏马的什么思想？”

    “闭嘴！你懂什么啊！贱货！”他腾一下站起来，黎白也跟着站起来瞪着他，江甫护在我前面，黄一帆语气中带有一丝哽咽，“要不是当年知道跟你妈的事，我妈也不可能出车祸离世！在医院我第一次知道是你的时候，真把我恶心坏了！

    “我前前后后卑躬屈膝，就因为你们事务所愿意低酬接我父亲的案子，就因为他们都说你最擅长这方面的案子，我一直忍着，管你这种贱女人喊姐，结果呢？被告给的钱多？被告是你长辈？你就转做被告律师，我和我父亲一没钱，二没人际，前前后后跑了好几家事务所，最后，最后，都怪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贪逼，害我爸爸坐了牢，还要交巨额罚款，都是你！

    “你罪该万死……”他的眼泪淌下来，与脸上的血混在一起。

    “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黎白上前欲抓黄一帆的领子，被警察拦住，“能协商就协商，协商不了走法律程序，这是派出所，都别给我动手。”

    “你这个人什么三观啊？”江甫都难得的发火了，“你爸被判，完全是你们爷俩咎由自取。”

    “我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黄一帆还要说什么，但是被我打断了。

    “警察同志您放心，”我努力压制住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刚才的愤恨中转变出来，“当然能协商，这种小事我们私下解决就行，不占用司法资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