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又到了最热的时节，纤凝散尽晴空万里，闷热空气流动，蝉鸣声势浩大宣告着盛夏已然降临。

    “好——准备开始咯。”

    操扬上五条悟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相对而立,三声数下,家入硝子抛了一下手上的钢笔,夏油杰微微眯起眼睛。

    两道凌厉破空风声响起,橡皮和尖端对着的钢笔五条悟直奔他而去——

    然后钢笔不出意外被拦在「无下限」外,橡皮却穿过「无下限」,力道很轻地砸在了五条悟的额头上。

    “噫!刚刚那是什么鬼?!”家入硝子惊了。

    夏油杰也愣了一下:“术式对象的自动选择?”

    五条悟笑嘻嘻地:“没错。”

    他正要解释,余光瞥到操扬边走过的一个身影:“小湫!”

    刚做完任务回来的月城棠湫脚步顿了一下,转身走回来。

    本来想回去休息啊……月城棠湫心里叹了口气。

    但白毛的表情充满了“你不来我直接委屈”的意味——天晓得她怎么从墨镜之下看出来的。

    “来近身攻击我一下吧。”五条悟高兴地招呼着。

    月城棠湫以"你还有这癖好"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手腕翻转寒光乍现,银白蝴蝶刀直取少年咽喉,风刃甩下的同时向他砸下一拳——

    风刃不出意外被「无下限」挡开,蝴蝶刀也定格在外,但是、

    拳风却直逼他而去!

    没被挡下?

    少女灿金的眼眸浮现出些微诧异,拳头要收不住了,人也随惯性前倾。就在她准备抬腰跃起后撤时，后腰忽而被人一勾,人便被少年顺势揽入怀里。

    五条悟又长高了,额头磕在他肩上时月城棠湫想。

    少年人个子窜得快,现在估计真有190cm了,这让身高好不容易长了点儿却依然卡在163cm的月城棠湫很不爽。

    她捂着被磕疼的额头面无表情抬头,对上当雪白睫羽下带笑的苍色,专注又澄澈。

    从去年夏日祭后他似乎总这样看向她。

    月城棠湫被烫了似的,下意识垂下眼眸，后退一步从他怀里抽离。

    五条悟有些遗憾地捻了下指腹,没个正形往走过来的夏油杰肩上一搭,随意地解释起来:“刚刚杰说的稍微解释下,确切说来,术式选择的对象是我哦。”

    “我已经把目前为止所有需要亲力而为的术式自动化了,”他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橡皮和钢笔,“不只是咒力,还会从各方面——速度、形状什么的——来对物体的危险程度进行甄别。”

    “杀伤力大的留在外面，没什么杀伤力的允许「通行」，这样既可以节省咒力，也可以、”

    无阻碍的触碰与拥抱。

    五条悟没说后半句。

    “说起来还是受了小湫反转术式影响噢,你们还没见过吧?”五条悟说。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看过来,月城棠湫眨了下眼,结印:“「佑」。”

    金色的力量腾起将她护佑在内,因她刻意控制自然没有捞伏黑甚尔那次惊人,五条悟将钢笔甩过去,带了十成十的力道,钢笔在风盾外铮鸣着想穿进去未果,最终落地。

    而他又漫不经心扔了橡皮过去——

    橡皮似乎穿过了屏障,下一刻在半空中碎成几块,切口整齐,齐齐掉落。

    “可以瞬杀的允许放行，在穿过来时瞬杀。不可以瞬杀的就拦在外面起保护作用。”月城棠湫解释。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和我的很相似吧?”

    “不过都没办法甄别毒素,于现在而言还是太难了。”月城棠湫说,“我的也没办法像悟一样全天开启。”

    家入硝子挑眉:“全天开启?脑子会烧坏掉吧。”

    五条悟勾着笑:“才不会。我现在已经能以最低的咒力消耗来释放「无下限」了,在自我补足的范畴内同时运作反转术式,这样可以一直有脑部供给。一直在尝试的简化结印已经完美，「赫」与「苍」复数发动也差不多了噢。”

    “现在呢,只差长距离瞬移和领域展开了。硝子把你的小白鼠借我。”

    “诶——我才不要。”家入硝子耸肩,“自己随便抓只蟑螂练好了。”

    她最近开始戒烟,此刻刚下意识伸手想拿烟,对上月城棠湫幽幽的目光后一顿，丝滑地摸出根棒棒糖。

    “硝子好小气。反正被你解剖或者实验也是死掉,不如给我练习。”五条悟不满。

    “不要。”

    “小气同期。”五条悟转开视线,“话说杰你是不是瘦了?”

    月城棠湫也偏头看过去。

    夏油杰似乎在走神,闻言有些迟缓地收回思绪。

    他确实疲惫了不少,自从星浆体事件后消沉了许多。相比起悟和性格天生淡漠的小湫,对于理子的死,亲眼目睹的他是更抱歉与痛苦的那一个。

    如果他足够强、如果他反应更快一点、如果...他能对普通人下手。

    是不是小理子就不会死?悟也不必用那种方式学会反转术式,小湫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算了。

    现在说来,都没有意义了。

    悟已经成为了"最强",小湫也学会了反转术式跻身准特级，他们的任务独自就可以完成。而硝子从来不会外出执行危险的任务。

    这也意味着,他完全落单了。

    而且好像…

    离所谓「最强」也越来越远了。

    夏天怎么那么热啊。

    夏油杰缓缓牵出一个温和的笑。

    明亮的日光像海洋一样将他淹没，滚烫的、让人窒息的。

    而挚友的关心还在继续。

    “不要紧吗?”

    难得不着调的挚友会关心自己。

    “是不是凉面吃多了？”

    一如既往地重点偏移。

    夏油杰抬眸,对上月城棠湫看过来的目光,弯起狐狸眸。

    他好像是在笑的。

    “没事的。”夏油杰轻声说,“只是单纯的苦夏而已。”

    月城棠湫却觉得他快要哭泣。

    没有红着眼眶，也没有带着哭腔。但他的灵魂在哭泣。行将崩溃的、几经破碎的，眼睛却含着笑意。

    蝉鸣寂静半晌,又由远及近闹起来,喧嚣整个夏天。

    月城棠湫眯起眼,看着黑发的少年。

    很熟悉的扬景……

    就好像她曾无数次看过溺亡者在盛夏里,走向终焉。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眼便无踪迹。少女怔了一瞬。

    她刚刚……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