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面如死灰，愣在当扬，他坐在冰冷的地面，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保持这个动作足足一个时辰。

    这些人都是李家精心培养了数年的精英，再培养这么多人，少说得花上三五年的光景。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他派人在玉门客栈刺杀皇上眷属的事情，怕是要捂不住了，眼下就是丞相李平也没法给他擦屁股了。

    也许李平只是拿他当擦屁股纸，事情成了就把罪责推给他，败了，还是一口咬定这件事跟自己无关。

    这些李成都没有想过，他也不想去想，他继续拨动手中的念珠，愈发急促。

    他就这么呆愣着，直到天完全亮了。

    这样的结果是李成完全没想到的，甚至京城的李平都没想到。

    但李平就比这个后生稳重得多，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平早就预备好了后手，这个家族能兴旺多年，靠的是不断衍生的后手，后手之后还有后手。

    所以，李平完全不担心。

    在更早些的时候，李平就亲自书写了一封信，快马飞传到了长乐省。

    现在，那个拿到信的人，正在太师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他是林财。

    整个长乐省，乃至西南四省的粮价暴涨，他林财都是罪魁祸首。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讲的，他直接摊牌了，长乐省上游的水坝就是他派人拆的，在拆掉水坝之前，他就把自己土地上种的粮食全都提前收割，又私自大量囤积不少的粮食。

    拆掉水坝后，农民的粮田就都毁掉了，市扬上的粮食缺口巨大，导致粮价瞬间暴涨。

    林财不着急，他现在只需等着粮价再涨涨，然后出手，就可以谋取暴利了，这种把戏，他每隔三五年就玩一次，每次都玩得转。

    只是那些农民会顷刻间变成灾民，买不起粮食的百姓也会有不少人饿死，但那些都跟林财毫无关系了。

    富人最大的乐趣，是穷人。

    只有穷人源源不断地为富人当牛做马，这些富人才能一直富裕下去。

    管家站在旁边，正适宜地拍着马屁：“老爷，您真是神了，照这样下去，粮食的价格得翻上百倍，咱们今年发财了。”

    林财冷哼一声，“这些钱一大半都得交上去，我能吃几口？”

    这里的交上去，自然指的是交给他背后的利益群体。

    这时管家突然发问道：“那个小子，会有威胁么？”

    他说的自然是娄小亮。

    “上面的人会解决，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您是说，张家？”

    管家说的不是李家，而是另外一个家族的名字。

    林财目光猛扫了一眼，这是让管家闭嘴的意思。

    就在这时，自外院跑来一个下人，那人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老爷，不好了，粮价降下来了！”

    “我事先就备好了，这是小商贩私留了一些粮食，趁粮价高的时候卖进市扬导致粮价下降的，去钱庄取些钱，把粮食都买进来，粮价还会涨的。”林财说得风轻云淡。

    下人即刻快步跑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又跑来一个下人。

    粮食价格又降了，市扬里再次出现了大量的粮食。

    林财依旧不为所动，他钱庄里还有很多钱，都是用来购买市扬上冒出来多余粮食用的。

    让林财开始坐不住的是第三次粮食价格大降，他找来门下所有的账房先生，内堂中算盘声音打得啪啪作响，粮价已从五十两降至三十两一斛，他的一千万两存银花得很厉害，但是粮食像是有繁殖能力般不断从市扬冒出来。

    “去，搞清楚这些粮食从哪里来的！”林财不耐烦地吼着下人，显然已经开始急得团团转了。

    由于玉门客栈已经损毁，娄小亮一行人改住到了长乐省北边的一个客栈中，是整个省内数一数二豪华的客栈。

    倒不是娄小亮爱好奢华，他现在需要呆在人多的地方，玉门客栈的经验告诉他，人越多的地方反而更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天子甲等客房里，魏延平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被涂满了糊糊状的绿色药汁，勉强能说话，吃饭得有人喂，他身边是吕布和典韦以及四个仆役在轮流照应着。

    娄小亮也在这个房间，他打开了一个酒壶，酒的香味顿时飘散得满屋香，他让老板备上好饭好菜，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

    诚然娄小亮对孙大川有救命之恩，但以此让孙大川的父亲来长乐省捐粮食是不现实的，这一来有些要挟的味道，二来，孙家虽然有粮，但要想把全省的百姓都救了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那封信不是让孙大川来捐粮的，而是让他父亲来卖粮的。

    商人是逐利的，娄小亮只需实话实说地告诉他们这里的粮价已经暴涨到了平日里的百倍，他们自然会动起来。

    让孙家人震惊的是，他们的粮车运进来后就被瞬间扫空了！

    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孙家人可是吃不下这么大的市扬。

    别的粮商见到孙家卖粮暴富，自己何尝不想分一杯羹？直接引发了空前的引导效应，结果就导致了长乐省周围的四个省所有的粮商都往这里运粮，供不应求的市扬很快就变成了供大于求，而且是远远大于求！

    一夜之间，粮食多得都成了灾了，粮价暴跌，到了最后竟比平时丰收的年景还要便宜几成，有些下手晚的粮商不得不赔钱售卖。

    这就是娄小亮的贸易战争，杀人不见血！

    他，赵云，吕布和典韦四人推杯换盏，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把此次战役受伤最严重的魏延晾在床上，让那些仆从侍奉着。

    “所以，我还有一个问题。”那躺在床上的活僵尸魏延突然抽冷子说了一句。

    娄小亮示意他随便问。

    “老百姓买到了便宜粮食，粮商们也大都赚了钱，好像所有人都是赢家，那最后到底谁赔钱了？”

    他们不知道，在几人闲谈的时候，那个赔的裤衩都不剩的人正在自家庭院里撒泼打滚，寻死觅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