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界的首领名叫宓桃，在设定中是一位生性风流的艳女。不光形象上比一号boss美了不少，难度也是远在其上。

    不同于老一的站桩打怪，整个与宓桃的战斗过程中，玩家需要不断变换站位来躲避技能，处理机制，而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减员——截至目前，还没有人在这个副本里真正重伤过，没有人知道在这里重伤意味着什么。

    从一开始，这个副本就处在一种“叠加态”——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指它一方面具有达摩洞全部的正常机制：boss的技能没有变化，操作机关和打完boss的业力增减都与正常达摩洞一致。

    而另一方面，这个副本中不能退队，不能出本离开，且有意义原理均不明的“业力关卡”……但有一点令我较为放心：当我们无伤通关之后，这个副本的意志为全团发放了一个奖励buff：这个buff的存在，是否体现了一种隐藏的逻辑：在这里，无伤通关本身就很困难，因此才会加入这个奖励？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做不到无伤，也不太可能引起什么惩罚。

    况且，宓桃无伤对全团的考验之大，根本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我决定在打老二之前，先和全团商量一下。这时候我收到西方的密聊：“你快进来，这边又出现奇怪的关卡了！”

    我穿过连接三界的通道，进入灭界，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奇怪的关卡”———按理来说，关闭四周天王像的机关之后，中间就会只剩下boss宓桃。但现在我看不见boss，只能看见一堵金色的光墙，立地接天，没有一丝缝隙。

    我走近那堵金墙，墙上隐约献出几个字“销金为墙，熔银为镜。凡贪凡鄙，无所遁形。”

    “跟老一的血池一样，只不过这一关结算的是贪业。”我跟和尚对视一眼，道：“不用争了，我是会计师，我们有行业准则。我第一个，你断后。”

    “好。”和尚根本不问第二句，转头跟大家说：“这一关没什么可怕的，等下一队先进，二队第二批进，以此类推。”看来他也领会到了这层含义，笑话，真正的贪官有哪个是打游戏的？高僧们设计这个关卡也太想当然了。我闭上眼睛——不是害怕，是这破墙太晃了——往前一步迈出……

    “想与妾身尽情玩乐吗～”boss的声音直直传来，这是距离开怪了？！我一“太阴指”倒飞而出，环顾四周，金墙早已不见，boss也站在原地。我试探着又往前走，一直走到boss脸上，这回boss没有任何反应，就和无数次达摩洞一模一样———也和我刚刚跳下血池的扬景一模一样：我看不见任何一个队友，我知道，通过金墙考验的我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结界。

    这时我检查面板上的业力，原先21点的业力，只剩下了15点。整个通关的过程不到一秒，我也没有看到任何影像，虚景，因此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功德”让它消了我的业力。

    我点检了一下这些年经手的项目，一时竟想不起有什么值得称道。不过，这么说起来，之前通过血池的道长也是这样吗？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摔到了地上。

    四面的佛像静静地凝视着我的疑惑，我猛然想起一个经典的禅宗故事。

    据《四家语录·百丈怀海禅师语录》记载：有弟子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对云：“不落因果。”堕在野狐身。后千年，弟子复问诸狐，对云：“不昧因果。”，于是得脱。

    依照禅宗的思想，无论因果如何体现，都要处于了然不受钤辖的境界。而这个副本里“因果”的体现，就是业力的结算。我能够做到的，只有按照游戏机制来控制它，而至于这些关卡给每个玩家带来的增减，我全无头绪。

    因此，在这个副本中，我始终是“昧因果”的。思之及此，我心如火烧，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穴生烟，倒持手中打穴笔，直指天王像，喝道：“特喵的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当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游戏还没智能到这个程度。我出了半口恶气，转头看看团队情况。这时大半个团都已经出来了，也确实如我所想，没有人在光墙中发生业力的增减——除了【晦云明风】和莫问【天下事天下士】，这两人由原先的22和20都变成了18，看来应该在反贪领域小有建树。

    但最离奇的是，小和尚西方最后一个进，却排在前面几个出，业力由22层直接降到13。他不是学生吗？可千万别告诉我，他举报了自己当贪官的老爸啊……

    我手心一阵冒汗，不要多想，我告诫自己。

    既然不多想，也肯定不能问，我干脆着重“关照”了一下行为可疑的明教【喵喵不太妙】和霸刀【霜锋醉雪】，但他们都很快出现在扬地内。明教身上的业力并没增加，而霸刀身上的业力，已经变成了27层！

    又是一个顶格判的？

    我暂且压下疑惑与猜想，扫了一眼团员们，说道：“老二这个boss的机制非常复杂，第一遍打连通过都很困难，更不要说保无伤。但是，现在的版本更高了，只要处理好机制，dps压力倒不是很大。大家的意见是怎样的？”我问大家的意见，小和尚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小声道：“苍云还没出来……”

    团队面板仍然显示有一个人不在我们附近，是四队那个叫【卷血刀】的分山。难道他是个贪官？不得不说，怀疑的情绪在人群中潜滋暗长，等待加深了这种煎熬。等到大约过了五分钟，一身金光，浑身冒汗的苍云从金墙中走了出来，见所有人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就坐下来打坐。

    他身上的业力变成了30层，和焚影一模一样，跟霸刀一样多了十层。

    不过他可比这焚影沉稳多了……我心下暗暗好笑，又把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示意大家商量。

    “我的建议是各凭本事。”说话的是霜锋醉雪，他好像也看出了这个本的一些规律，话变得越来越多了：“既然团长都说了这个boss机制复杂，全无伤不可能了，大家也别存幻想。那么咱们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所有人洗团队保命奇穴互相帮助，二是大家正常输出，优先过关，谁死谁活各凭本事。说实在的，现在120级了，团队数值都是碾压，就算只活半个团，一样能过。”

    “你也不是熟手，难道你不怕死？”明昭不解地问，我也一样不解。如果说一开始我觉得他投机取巧，但现在他说让所有人各凭本事，我不知道他这个纯新手能取到什么巧……

    “我不怕啊，因为我死过了。”霜锋醉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