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旁边的榻上斜坐着一人,墨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一手执酒壶,另一只手随意敲打在桌上,阴鹜的眼睛看过来时,带着一阵强烈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喉头仿佛被人掐住,不敢喘息。
是谢钰!
还是成年后的他。
于莜莜深吸了一口,想从梦中清醒过来,死命的掐自己也无济于事。
宫女们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在桌上摆满了食物,谢钰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宫女立刻瑟缩着低下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反正他也看不到我,而且这只是个梦,于莜莜这么想着,总归是醒不来,倒不如看一看。
可她迈开脚进去时,谢钰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吓得于莜莜立刻把脚伸了回去。
不对啊,这就是个梦,我怕什么?!
于莜莜又打量了一下,发现他又安静的低下头吃东西,好像刚刚的只是错觉。
众人大气不敢声,头也不敢抬,生怕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于莜莜走到他身边,用手戳上去,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谢钰这时发话了“退下!去给朕把太医叫来”
吓得于莜莜立刻一个激灵,不过他是在对着那群跪着的宫女说的。
“诺!”
宫女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出去。
谢钰闭着眼继续按压太阳穴的位置,眉心紧皱,接着又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于莜莜看着他吐槽“喝这么多酒,怪不得会头疼”
只见他按头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于莜莜虽然一开始有些害怕,但适应了一下好多了,索性醒不过来,便认真的瞧起他的样貌来。
成年的谢钰和少年的他比起来,还是少年的样子看起来更让人舒心,龙袍加身,倒颇有些帝王风范,但是像极了一个暴君。
“唉,谢钰啊谢钰,你现在可真是威风了啊,倒像极了一个奴役别人的暴君”
于莜莜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外面的太医姗姗来迟。
“臣拜见…”
“免了,朕的头越发疼了,还有幻觉也加重了…”
幻觉?莫不是杀了太多人,不少冤魂来找他索命了吧。
白胡子太医立刻走上前来,摸上他的脉,神色不时的变换。
“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吗”
太医谨慎回复:“回陛下,这些只是民间的迷信说法,不可信”
谢钰忽地笑了,可眉目间充溢着一股浓郁的哀伤,眼神嘲弄的看向了底下的太医。
“朕不怎么喜欢你说话,不如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好了,朕养的白狼最爱吃这些”
他的话语轻快又戏谑,如同无知单纯的孩童,但却轻而易举的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福祸。
“陛下!臣…臣…臣知错,请陛下恕罪!”太医把头磕的闷声响,几下便见了血,外面的人将他拖了出去,很远处还可以听到太医哭天喊地的哀嚎。
嘶~梦里怎么这么真实啊,还真是他以前能做出来的事。
“陛下,这是新的奏折”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垂着头端着一捧奏折送上,生怕惹他不快。
谢钰轻挑了挑眉,随手拿过一个,翻开一看,是为慕歌求情的奏折。
于莜莜也凑上去看,慕歌被押入大牢了,为什么?
还没等她看完,奏折便成抛物线被丢了出去,对着太监笑着吩咐“你去给那个奏折的内容踩上几脚,然后派人送回去,至于剩下的,你读给我听”
于莜莜:“……”当成这样,底下的大臣唾沫估计都能把他淹死了。
还有被踩的奏折,那个人估计能气晕过去。
小太监开始念了,于莜莜等着听那群大臣是如何教训他的,结果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夸赞,还有些是为慕歌求情,一小部分是痛斥五公主无德。
“把那些求情的通通关入大牢,届时看我心情处理”
于莜莜瞪大眼睛瞅着他,不理解梦里的谢钰怎么这么讨厌慕歌,难道是因为我讨厌?
也不是啊,现在我不讨厌她啊,除了上辈子,这辈子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这个梦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最主要还醒不过来!
“谢钰谢钰谢钰…”
于莜莜看到他的眼睛看了过来,同她直直的对视上了。
“不是,你看得到我?难道我可以控制这个梦走向?”
这么一来,于莜莜便看着他又说“站起来转圈圈”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不许看我!”
谢钰的眼神怪怪的,让于莜莜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变成鬼,回来找我了?还是说这又是我的幻觉”
于莜莜:“??你咒我?”
梦里的谢钰居然如此嚣张,口出恶语。
“也是,若真是鬼,怕是早就开始对着我骂起来了”
“谢钰!你才死了,长的人模狗样的,嘴怎么就这么毒呢”
这什么破梦啊,真让人生气!
谢钰看着她跳脚的样子,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幻觉可比之前的有意思多了。
“于莜莜,我后悔了”谢钰好似疲惫不堪,一头仰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于莜莜睁开一只眼,傲慢的拽拽的问道“什么?”
“后悔,没能早点杀了慕杨”
于莜莜:“……”我看你有病,病的不轻,慕杨也没有太得罪过你吧,不就是立扬不同,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说你那么蠢笨、善妒、目中无人,不及别家贵女的温和有礼,聪明大度,还”
“谢钰!你才蠢笨!善妒!目中无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鬼见了都挠头”
梦里的这个谢钰,于莜莜真想打他一顿,和前世的谢钰果真是像极了,晦气!
还不如去别的地方走走,说不准就梦醒了,总比在他这里找气受的好。
谢钰看她要离开,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拉住,握住的也只是一团空气。
“别走”他的心突然慌了,明明只是一团幻像,却成了困住他的魔障,得到了所有,大仇得报,可他还是那么痛苦,为什么?
“于莜莜,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