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栗君谦单方面暂停的。
两人白日的聊天终结在骗子二字上,晚上要休息时,栗君谦都在床上睡下了,又突然跑过来扒着屏风跟康卿念凶巴巴说,“我明天会跟奶奶说让她不要再送补汤来,你的欺骗计划小爷不配合了。”
康卿念真的有被气到,可她面上丝毫未露,只垂首谦恭的应了声是。
天明后,栗君谦就离开了和居,一如昨日,不知去向。
这次康卿念有意识的去打听了栗君谦的去向,得知他出府了,但出府前去过双春堂,康卿念想了想,也梳洗打扮一番后往双春堂而去。
康卿念到双春堂院外的时候,发现双春堂上下都忙忙碌碌的,她见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吴氏正指挥着几个粗使仆妇搬箱笼,便走过去询问情况。
吴嬷嬷给康卿念福了福身才说,“回七少夫人的话,老夫人她要去天宁寺住一段时间,奴婢们正在给老夫人收拾行李。”
“天宁寺?”
“这天宁寺是一家专门收留出家女尼的寺庙,因为多年前已故的令淑敦慈皇后收留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女子于此,她们都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后,就渐渐演变成了女尼寺。”见康卿念对这个寺庙很陌生,吴嬷嬷详细解释。
“眼下就要过年了,天气也越发不好,怕是道路难走,奶奶怎么要此时去天宁寺呢?可是……”康卿念欲言又止,她怕是栗君谦先头来见奶奶时说了什么。
毕竟现在奶奶算是她在威虎伯府唯一的依靠。
有奶奶在府里的生活和没奶奶在府里的的生活肯定是不一样的。
“自老夫人在十八年前识得了天宁寺主持源法师太,每年不拘时节,只要老夫人兴起了就会去天宁寺住一段时间。”
吴嬷嬷的话安抚住了康卿念。
她在吴嬷嬷的带领下走进双春堂主屋。
彼时老夫人正在……盘核桃。
两颗核桃已经被盘的油光发亮,也难怪已经快七十岁的老夫人的手如今还骨节分明,强劲有力。
“卿念来啦,快来我身边坐。”老夫人对康卿念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康卿念坐到老夫人身边。
来的路上她就决定无论在老夫人知道她欺骗了她老人家后,对她会变成什么态度,她都要受着。
这无关奶奶是能帮她在栗家立足的人,只是她单纯的尊重着这位看透她桀骜内心,但从不会说她不知礼数,反而还会让自己的亲孙子来配合她的老人家。
虽然她和栗君谦如今处的就差挑明是仇人了,辜负了奶奶的一片心意,但她依旧感激她老人家的开明。
可没想到奶奶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
“对不起,奶奶。”康卿念愧疚之余也莫名的委屈。
老夫人放下核桃,慈爱的拍了拍康卿念的肩膀,“不怨你,是我老人家急躁了……”也或许是我老人家做错了。
老夫人看着康卿念秀丽婉约的脸庞,混浊的眸子露出一闪而逝的迷茫。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栗家都不会让你无立锥之地的。”老夫人似保证般对康卿念如是说。
不知为何,康卿念总感觉老夫人这话的语气带着一种补偿感,可明明这是安她心的话呀。
康卿念看向老夫人,她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充满长辈对晚辈的慈祥。
康卿念暗想,难道是新婚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以至于她的安全感还没有在康家面对偏心爹,胆小生母,只做面子情的嫡母多?
“多谢奶奶。”康卿念对老夫人道谢,然后一直在双春堂陪着老夫人,直到她收拾好行李,要出发去天宁寺了,才随着以伯夫人为首的送行部队在二门前目送老夫人的车队离府。
车队彻底消失后,伯夫人喊住康卿念。
伯爵府的前五个媳妇知道自家婆母这是要对康卿念这个新媳妇进行新妇训话,也没说什么,对伯夫人行礼后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原本婆母对新妇训话这事在新婚第二天就该做的,但之前有奶奶这尊大佛明言镇着,所以伯夫人就一直没找过康卿念。
今日老夫人才走,伯夫人就按捺不住要找康卿念了,可见她这几天憋的多狠了。
新妇训话重点在训这个字上。
既然都用到这个字了,就说明谈话过程不会很愉快,谈话语气也不会很轻松。
所以康卿念全程保持“婆母说的是”五字终结话题诀。
伯夫人看康卿念对她说的要爱重夫君,敬重尊上,亲近妯娌,晨昏定省一日不可废的训话都以婆母说的是这种万能句子应对,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明明当年她刚嫁给庐哥时,也是这么应答婆母训话的,都是做过新媳妇的,推己及人,她不应该刁难她的七儿媳。
可她就是不想这么结束这次训话。
伯夫人暂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次训话还没训够,就说要留晚饭,把康卿念留在了主院。
此时才刚午时二刻,伯爵府一般酉时初才吃晚饭,伯夫人临时起意的这个念头,直接让康卿念要在主院待至少三个时辰以上。
伯夫人又是以训话的目的把康卿念留在主院的,所以康卿念少不得得跟主院里的一等女史似的做些端茶递水的活。
到了吃饭的时候,伯夫人没有让康卿念同吃,康卿念就承担了布菜的活。
在康卿念给伯夫人布菜时,伯夫人一直在观察她,终于伯夫人发现了自己不得劲之处。
康卿念看似谦卑恭顺,可她并不战兢,敬畏这次训话。
当年她和庐哥是青梅竹马,但成了她的新妇后,面对自己一直喊婶娘的婆母也战兢敬畏了许久,直到她生了大儿子,那种战兢敬畏才有消退的迹象,之后二儿子三儿子相继出生,她也以世子夫人的身份开始参与管理伯爵府庶务,战兢敬畏才完全消失。
成了婆母后,除了朝阳公主身份尊贵,她摆不了婆母架子,但有朝阳公主尊敬在前,她长辈范儿也是十足的,至于其她儿媳,也无一不是和当初的她一样,都是生了孩子开始参与管理伯爵府的庶务,那种战兢敬畏感才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