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礼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问霍川：“我来送女朋友逛街，霍编辑来这里干什么？”
霍川淡淡一笑：“相亲。”
穆湛礼挑眉，放下咖啡：“霍编辑这么一表人才，还沦落到相亲了？”
“工作太忙，没时间找女朋友。”
霍川笑着摇摇头，不想跟穆湛礼说这些无聊话题。
穆湛礼也觉得无趣，主动直入主题：“你刚才说，妍妍漫画怎么了？”
霍川正色几分：“童妍前几天找我，申请下架她的漫画。我问她为什么下架，她很敷衍，没告诉我理由。我只想到一个可能，因为漫画形象跟你很像，是不是你从中干涉了？”
穆湛礼听完，几乎是立马想到童妍为什么要下架这部漫画。
其实穆湛礼早就想过，漫画里的男主形象以他为原型。
这是个定时炸弹。
但他知道，这部漫画是童妍的第一部作品。
童妍倾注了很多心血，并且想靠这部漫画年入百万，攒够手术费。
这些穆湛礼都知道。
虽然知道有一丝隐患，但穆湛礼没有动过让童妍下架这部漫画的念头。
那样他未免也太自私。
格番贩毒集团早已经一网打尽，不会再对他构成威胁。
至于以后归队复职的事情，在烟城禁毒的危险性，远远低于他在西缅卧底时。
现在不比十几二十年前，禁毒力度逐年加大。
警方对内部人员的信息，以及家属的保护周到而又严谨。
满大街都是监控，毒贩也没有多年前那么猖狂。
所以，穆湛礼真的没有想到，童妍会自己偷偷做了这个决定。
见穆湛礼若有所思，一直沉默，霍川猜出穆湛礼也不知情。
这让霍川更加困惑：“童妍这部漫画，是网站打算今年主推的作品之一。如果运营得好，也许可以漫改、影视化。童妍靠着这部漫画一炮而红，也不是没有可能。”
穆湛礼仍然没有说话，黑眸盯着对面的霍川。
霍川继续说：“当然，我也自私。童妍的作品火了，对我也有利无害。但是更重要的，我不希望童妍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误决定。我在这个圈子里做了将近十年，有时候一个作者腾达，真的只需要抓住一个机会。
童妍虽然年轻，但她很有潜力。我很看好她。她前途无量。
赔偿违约金事小，我更不希望她因为冲动，丢失读者、影响名声。
你是他的男朋友，我想你还是劝劝她。我劝不了她。如果下架了这部漫画，对童妍还是对网站，都很可惜。”
＊
童妍和乔思安逛了一个下午。
拎着几个包回到家里时，闻到蒸米饭的香气。
黑宝从屋子里跑过来迎接她。
穆湛礼随后也走过来，从童妍手里接过她买的东西：“买了什么？”
童妍坐在玄关处的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说：“买了两套情侣睡衣，还给你买了几双袜子。”
穆湛礼看了眼购物袋，没说话。
童妍站起来：“你蒸好米饭啦？”
“嗯。”
“菜切好了吗？”
“嗯。”
“不错嘛！果然男人都是调教出来的。湛哥最近进步很大噢！”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童妍瞥他一眼：“奖励你减刑一天吧。过两天咱们算1月12号的账。”
穆湛礼：“……”
吃完晚饭，穆湛礼自动去刷碗收拾。
童妍拿着平板窝在沙发上看社会新闻。
黑宝趴在她旁边沙发上，惬意地舔着爪子。
穆湛礼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沙发上的一大一小。
他转身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出来。
看到穆湛礼把一盆水放在地上，童妍疑惑地看着他：“干嘛呀？”
穆湛礼弯腰，单膝跪到地板上。
他轻轻把童妍的两条小腿扳过来，对她说：“你逛街累了，泡泡脚。”
童妍受宠若惊地望着跪在她面前的穆湛礼，无措地眨着眼睛。
愣神的功夫，穆湛礼已经帮她脱掉了左脚的袜子。
“哎穆湛礼！”
童妍感觉怪怪的，不好意思让穆湛礼帮她洗脚。
而且根据她对穆湛礼的了解，穆湛礼可能在打什么坏主意。
穆湛礼抬起一双幽深的眸子，手里握着童妍的一只脚。
是她曾经做过手术的那只。
“妍妍，我不跟你耍心眼儿，我就想给你泡泡脚。你别怕。”
说完，他给她脱掉另一只袜子。
将童妍的脚轻轻放进水盆里。
水温正好，童妍的脚泡进温水里面时，不由蜷了蜷脚趾。
童妍提防地盯着穆湛礼。
却只见穆湛礼轻轻按着她的脚，笨拙又小心地揉着她的脚腕和脚背。
“哎呀穆湛礼，痒痒，我自己来！”
童妍推开他的手，赶紧抓住自己的脚。
脸蛋红红的。
也不知道穆湛礼发什么神经，突然要给她洗脚。
这太不好意思了。
她从很小开始，都不用爸妈给她洗脚了。
怎么长这么大了，穆湛礼还给她洗上脚了？
穆湛礼没动，表情深深。
蹲跪在地上，看着童妍左脚上手术留下的疤痕。
“妍妍，我今天下午碰到你的编辑了。”
童妍浑身一僵，抬起头来。
穆湛礼眸子深沉难辨，他望着童妍：“说好彼此坦诚，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
童妍不说话。
穆湛礼说：“没必要下架。真的。一个漫画形象而已，谁会把一个少女漫画的男主角形象，和一个缉毒警联系在一起呢？霍编辑说，你这部漫画前途无量。”
“万一呢？”
“……”
童妍微微皱着眉，睫毛都在颤：
“我问你，万一呢？万一我这本漫画火了，万一毒贩的孩子看过这本漫画，万一毒贩去逛书店……我赌不起。我不要任何的万一。”
“妍妍……”穆湛礼望着童妍满目的柔情和缱绻，喉咙不禁哽住，“你不要想那么多……”
“我不要前途无量，我要你平平安安。”
“……”
“穆湛礼，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我就知道我会面对什么。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
穆湛礼心头泛起阵阵酸楚。
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缉毒警察，特别特别对不起童妍。
特别特别对不起她。
童妍跟他在一起，要付出很多很多。
舍弃很多很多。
他何德何能，拥有一个这样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