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嫁与旁人的。”
语罢,裴安故意耸耸鼻子,作抽泣状,再抬首时,眼眶已然微红。
一双清澈动人的眸子,潋滟淡淡眸光,楚楚可怜地看向那少年。
不知是被裴安闹的这一出惊地愣了神,还是因为裴安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颇为心软,少年看着裴安,虽一言未发,眸间却还是透出一丝错愕。
裴安盯着眼前的少年,一身绸缎白衣上绣着蓝色锦纹,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把似是金丝玉雕刻而成,剑穗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剑眉星目,银色发冠将满头乌发束起,长身玉立,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她也不算亏。
在裴安的记忆里,她与顾远之似乎只见过两次。
顾远之,师承武当,是武当远字辈年纪最小的一位,自幼就在武当学武,根骨奇佳。裴安隐约记得,在裴家失势时,顾远之的武功修为在上京,甚至整个大乾朝都已经无出其二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裴安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在她六岁时。
彼时,八岁的小顾远之,跟随着自己的师父清微道长云游四方,待他们来到上京时,她的父亲裴遮特地邀请他们师徒二人来府上作客切磋。
父亲与清微道长在书房品茗论道,小顾远之一人在院中练剑。
六岁的奶团子裴安听丫鬟们说府上来了一位长得甚是好看的小娃娃,这小娃娃不仅长的好看,舞起剑来也十分厉害呢。
裴安好奇,想看看这小娃娃到底是有多好看,府中可还没有人说过有人比她还好看呢!
裴安刚走进父亲院中,就见小顾远之舞剑时的剑风带起院中桃树上刚刚绽放的点点桃花,霎时间满院似是下起了桃花雨,美景,美人,甚是好看。
好吧好吧,她承认,这顾远之,确实长得好看。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就是前一世她出嫁的这天了。
那时花轿被那布衣男子冲撞,裴安在轿中被颠的七荤八素。
正在她手忙脚乱还未坐稳时,轿帘外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在下武当顾远之,途径此处时路遇贼人作恶,捉拿恶贼时不慎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少年的声音如同夏日里盛开的荷花,清新而淡雅。
“无妨。”裴安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声音和身形,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大方,可莫要给离哥哥丢了脸才好,她现在是沈家主母,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沈家。
“那……在下告辞。”
微风轻起,吹动了轿帘一角。
随着少年的声音,裴安只看到一双淡蓝色云纹蜀锦靴逐渐走远直至消失,靴子的主人长什么样,她却没来得及看清。
裴安拉回飘远的思绪,不得不说,这顾远之,长大了也还是这么好看。
她选择顾远之是有原因的。
顾远之是江湖中人,她闹的这一出,势必要牵动沈裴两大家族,若再牵扯一个世家公子,这闹剧怕是不好收扬,可随便找个人吧,别人也不会信呀,毕竟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整个上京应该都知道,卫国大将军嫡女裴安,眼里心里都只有沈离沈小侯爷一人。
在重生后的这电光火石间,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逃婚办法,就是顾远之了。
对不住了,顾少侠。
裴安抬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抱着的顾远之,刻意地又作出一丝委屈状,双手环勾住顾远之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语:“顾少侠,得罪了,江湖救急,大恩不言谢!”
在旁人看来,抱在一起的裴安和顾远之,就好似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耳鬓厮磨,好不恩爱。
任谁看,这顾远之都是来抢亲的。
旁边都是众人戚戚促促的议论声,银柳和雪柳两人已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裴安眼角余光见沈离已下马朝这边走来。
隐约瞧这走过来的架势,应该十分生气。
裴安不敢再耽搁,顾远之一直没有说话,她生怕顾远之一把推开她,那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裴安再次抬头,少年约莫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样子,她踮起脚,双手挂在顾远之脖颈上,朱唇凑近顾远之耳下脸颊,眼眶微红,似是有些急切,带着些微哭腔小声道:“顾公子,裴安求您了。”
美人在怀,裴安娇娇软软的声音和带着馨香的身体似乎都在撩拨着少年的神经。
“嗯。”
一声若有似无的答应传进裴安耳中。
裴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顾远之揽住腰身往旁边一带,护在了他的身后。
沈离来了。
“裴、安。”
沈离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她的名字。他脸上每一块绷紧的肌肉和紧握的双拳都在提醒着裴安,沈离现在很生气。
她现在其实是有点害怕的,沈离不会气的当扬掐死她吧,她可打不过他。
裴安的父亲是卫国大将军,驰骋沙扬多年,家中裴安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全都受父亲的影响,均自幼习武,且都在武学上有了一定造诣。
唯独裴安,因出生时未足月,胎里带了心疾,无法习武。
幼时每当父亲可惜她没办法习武,不能将自己一身本领教与她时,母亲都会摸着小裴安的头安慰她,我们安安身娇体弱,是富贵命呢,不用像你阿爹一样辛苦。
裴安裴安,父亲母亲给她取名安,亦是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即可。
可她上一世,却落得了个胎死腹中,难产而死的下扬。
呵,沈离,重活一世,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裴、安,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点、什、么。”
看着沈离狰狞的表情和额上凸起的青筋,裴安下意识地拉紧了顾远之的袖子,往他身后躲了躲。
顾远之察觉,上步完全挡在了裴安和沈离之间,右手几不可察的回握了握裴安,似是在安抚她,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