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山下。
周昀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令牌,轻笑一声。
他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知县亲随,说道:“这是县太爷的意思?”
知县亲随眉头微拧,带着一股傲气道:“你说呢??”
周昀掂了掂令牌的分量,忽然出其不意,朝着那知县亲随的脸砸了过去。
他的力道何其恐怖。
那位知县亲随的脸上当扬就被砸出血来,血液从口鼻之中不断涌出,很是凄惨,哎哟一声栽倒在地上。
他摸了摸脸上的血,神情中满是惊恐,指着周昀:“你……你大胆!”
“你才大胆!”
周昀起身,义正言辞道:“居然敢假传县太爷的命令!”
亲随懵了:“谁特么假传了?”
周昀一脸认真地说道:“县太爷何许人也,那是一县百姓的父母官,是他命我全权负责妖魔之事,如何会让我半路撤退?定是你这小人,收了妖魔贿赂,从中作梗!”
亲随脸都绿了。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我怎么就收了妖魔贿赂了?
“你你你……胡言乱语!”他都语无伦次了,声音颤抖。
“胡言乱语?难道你是想说,勾结妖魔的人是县太爷吗??”周昀冷眸逼问。
“……”
知县亲随差点没给自己憋死。
这话他能说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县太爷的意思,但有些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见他沉默。
周昀冷笑,提着鞭子缓缓走去:“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好人!”
知县亲随慌了,想起了眼前这位周爷的莽撞名声,心中终于开始害怕起来,爬起身就想逃跑。
一记鞭子却如银蛇一般精准地命中他的背部。
“啊——”
连着抽完几鞭。
周昀也没有杀他,任由他跑了。
边上。
张淮看着这一幕,迟疑了许久,说道:“大人,此人……真是知县亲随,那手令也是真的,命令应该也假不了!”
周昀神情平静:“我知道!”
“您知道?”张淮顿时瞪大了眼睛。
其余人也傻眼了,还以为周昀不相信那人的身份呢!
他居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
众人相视一眼,皆沉默了,目光复杂。
大人是真执着啊!
在除妖这件事上,当真是谁来都不给面子!
……
……
县衙。
“你说什么?”
杜知县负着双手,脸色铁青看着自己遍体鳞伤的亲随:“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亲随颤声道:“那周昀,说我是被妖怪蛊惑的,盗了您的手令,是想去救妖族,给我一顿好打……差点把我当妖族奸细给杀了!还说……”
“还说什么?”
“他说,是奉了您的命斩妖除魔的,谁来都不管用!”
“……”
杜知县手背上青筋横跳,抓住一个杯子直接砸了出去。
“反了,真是反了他了!”
“马三马四!”
院子里,应声出现两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在!”
“你们两个,拿我手令去,告诉他,他已经被撤职了!”
“是!”
两人应声离去。
杜知县却依旧坐立难安。
一想到那青玉蛇母正在积攒的怒火,和之后可能到来的种种报应,他就坐立难安。
如果蛇母只是吃几个人泄愤的话,那都还好些。
要是仇恨不消。
打定主意要将红山县闹得满城风雨……
那他这知县的位置,差不多也是做到头了!
想到这里。
他内心愈发焦急,时不时抬头看向屋外。
只觉得度日如年。
“这马氏兄弟,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办点事磨磨唧唧……”
他按捺不住,从桌案上再度拿起一块令牌。
“那个谁,你也去,如果马三马四没能把周昀带回,你紧随其后,明白了吗?”
“是,大人!”
……
……
半天时间内。
县太爷连发五道令牌。
但都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信。
去的人仿佛凭空消失。
杜知县心中莫名慌了起来,又连续发下数道令牌,一波接着一波人马出城,催周昀回城。
这动静不小。
瞒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百姓们议论纷纷。
“周爷还能挺得住吗?”
“看样子还在挺着,周爷是真心想除妖啊!”
“周爷真的跟衙门里其他官老爷不一样,可惜有一帮狗娘养的在拖后腿!”
“……”
“狗日的县太爷!”
人群里,不知是谁骂了一句。
众人先是一惊。
但随即纷纷有样学样,不再顾忌,纷纷破口大骂。
没多久。
这股声势越来越大。
衙门外,光天白日之下,汇聚了一大波平民。
为周昀声援,怒斥衙门不公。
“这衙门到底是我们人族的衙门,还是妖族的衙门?”
“妖你们是不除的,有人除妖你们是不让的,妖想吃人你们是要帮忙的,一群狗东西,不怕遭报应吗?”
“……”
“干什么干什么?”
几个凶神恶煞的皂吏站了出来,拔出刀,对着平民:“想造反是吗?”
“凭什么不让周爷除妖?”有人鼓着勇气质问道。
“周昀无视规矩,藐视王法,藐视县太爷,其罪当诛!县太爷已经撤去了他的职位,他已经没有除妖的资格了!”其中一个皂吏冷哼一声,目光不怀好意地扫视众人,“再在这里胡闹,我将你们通通逮起来!”
此话一出。
人群顿时炸开。
周爷被撤职了?
不再能抓妖了?
闹呢?
整个衙门就这么一个真心愿意抓妖,愿意保护老百姓的差役,现在不让干了?
“周爷是好人,他犯了什么错?他不过是抓妖而已,你们凭什么给他扣罪名!”一位女子站了出来,衣着平庸,模样清秀,脸上满是不忿。
话音方落。
两名皂吏面色阴狠,提着刀鞘直接一把砸在了女人脸上,将其砸倒在地。
然后一通暴打。
然后又踢了几脚,直到女人连哀嚎的声音都没有了,没了动静。
“凭什么?一群贱民,这种问题也是你们问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这里是哪里?在这里撒野,这就是下扬!”
“……”
一瞬间,人群鸦雀无声。
正午时分太阳正烈,却半点落不到他们身上。
反倒是衙门那高大的房檐和阴影,将他们笼罩在其中,浮现阵阵寒意。
人群中。
一个枯槁老者抬起头,看了一眼衙门那石头牌坊上写的“天下太平”“正风”“墩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