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因为她重生的缘故，事情会有变。

    要是她上辈子多关注他就好了，这样她就知道那位神医的名字，就能让他早点恢复。

    想着，裴晚卿忍不住叹了一声。

    又害怕他多心，只好盯着他打趣，“以前你就像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我只能看见，却不敢想，若不是你眼睛出了问题，我大概穷其一生也无法接近你。”

    她这话是上辈子你偶然从戏文里听来的。

    说的是落魄太子跟农家女的爱情，她突然想起来，觉得很妥帖。

    顾瑾南半晌没反应，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没说。

    可裴晚卿还是发现他耳朵红了。

    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暗想，这未来夫君可真是个极容易害羞的人。

    顿时又生了揶揄打趣的心思，看着他蒙在眼睛上的布带，“少将军，能不能把布带摘下来，让我看一下你的眼睛。”

    她想看到上一世为她哭断肠的眼睛，她记得那一天她浑身黑气缠身，是他的眼睛让她感受到人世间还有温情，才褪去戾气。

    “看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顾瑾南诧异，同时也有些不解，还有些抵触，自从眼睛失明之后，他平日里出门，就在眼睛上敷了布条，他不想被人看到他失明的样子。

    尤其是他。

    “好看，我想少将军这般丰神俊朗的人儿，眼睛肯定也非常好看，就像戏文里说的，幽深似清泉似黑曜石，看一眼，就能让人沉溺其中。”

    “咳，咳咳。”

    顾瑾南没听过这么大胆又直白的话，竟然忍不住呛了起来，端着茶杯的手都晃了好几下。

    “以前，你是我的姐夫，是我姐姐的未婚夫婿，我再心里爱慕，也不敢直视，没想到裴婉云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竟然为了顾瑾轩那个草包，把你让给了我，你不知道，我其实心里欢喜，可我知道裴婉云的脾气，越是我想要的，她越是不肯松手，所以我还特地装了几天不情愿换亲。”

    裴晚卿为了让自己的话自圆其说，厚着脸皮没少编瞎话。

    “真？真的？”

    顾瑾南好不容易压下喉头的痒意，却按耐不住心里的惊喜，声音都比平日轻快了许多。

    “当然，毕竟少将军可是不少京都贵女爱慕的对象，只是不知我是否是少将军心里的人？还是如传那般，只是因为少将军的眼睛，急需冲喜之人？”

    裴晚卿问的轻松，可其实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虽然上一世亲眼看到自己死后，顾瑾南做的一切，可她并不能确定对方对自己是不是爱。

    “少将军？”

    怕他不肯说，她又郑重其事端正了一下。

    “我，我当年其实以为落水的是，是你，我不知道救的是裴婉云，我当时没细看，后来事情那么沸沸扬扬，说裴家小姐因为被我救了失了名节，寻死觅活，我以为是你，才答应…”

    什么？

    裴晚卿怔愣住，她从没想过，原来顾瑾南从那时候就喜欢自己了。

    原来，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自己。

    她捂着嘴，无声的哭了。

    果然，人不仅难过的时候会哭。

    高兴的时候，也会哭。

    也还好他现在看不到。

    小二上菜，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

    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裴晚卿却没什么食欲，她小心的把每一样都夹了一些给顾瑾南，又小心的观察他的反应，询问，“少将军，感觉味道如何？”

    “其实，你把它们放在我跟前的盘子里，我自己可以的。”

    “你我不久便是夫妻，你不必跟我客气，而且我愿意照顾你。”

    裴晚卿眼底都是笑意，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段日子，她考察了不少酒楼，舌头都要吃的没味觉了，顾瑾南出身侯府，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让他帮自己试吃，反而事半功倍。

    “还不错。”

    可惜，她失望了，顾瑾南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又是她亲自喂的，自然觉得什么都好吃。

    不过裴晚卿还是从他的细微表情变化分辨他的喜恶，并且暗暗记在心里。

    上一世，她从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唯一记得他不喜欢吃甜食，还是偶然有一次听老夫人提起的。

    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似也拉近了不少。

    顾瑾南原本一直以为她是迫不得已才选择嫁给自己，心里虽然愧疚，却也觉得无奈。

    可被她这么照顾，他既高兴，又觉得自己跟个废人一般，同时也觉得惭愧。

    他还好的时候，他没勇气取消自己和裴婉云地那段糊涂婚事，只能借口不归拖延婚期，他那时打听到她跟裴婉云关系亲厚，怕骤然说出实情，会妨碍到他们姐妹之情，却没想到，他的错误判断和怯弱会让她被陷害。

    他不敢想如果那次他没刚好出现，她会不会遭遇不测。

    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她，反倒因为他的缘故，让她声名受损。

    他可真该死。

    即便当时被下药，也不该那么对她。

    他不敢想要是有朝一日，她知道实情，会不会原谅他？

    他想的太痴迷，半晌才听到她在说以后要开酒楼的事情，顿了一下，才开口，“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暂时没有。”

    裴晚卿看到他是真的不干涉自己，心里非常高兴，同时看天色不早了，便提议送他回去。

    路上，买了一些老夫人爱吃的果子点心让他带上，想了想，还是解释，“我跟顾夫人不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无妨，你不用理会她。”

    顾瑾南知道她说的是如今的侯夫人，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自在。

    裴晚卿以为对方是因为，是他继母的缘故。

    也没放在心上。

    到了侯府，她主动敲开侯府大门，把他交给侯府门房，便要离开，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在他脸颊轻啄了一下，看他古铜色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公晕，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顾瑾南怔愣了许久，手抖动着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听到她轻快的步伐上了马车，伴随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依稀间，仿佛还糯糯的喊了他一声，“瑾南哥哥，再见。”

    他整个人都觉得像是踩在云间，门房搀扶他走的时候，他都觉得有些同手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