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是来自蓄水池的滔滔不绝。
“咱俩可都是同龄人啊！”
苗伟指了指稀疏的头发，又拍了拍肚皮:“你看看我！这才27岁！唉……”
冯晨笑笑:“减肥其实也简单，少吃点儿，跑跑步就能减下去。”
“那这头发呢？”
苗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看冯晨的浓密发量，不无羡慕地道:
“米诺地尔、维生素B6、养血生发胶囊、胱氨酸……我都试过了！特么就差去植发了！”
“……”
说到头发的问题，冯晨还真就没法儿接口了。
这事儿主要看遗传，自己这眉毛也是不太显眼儿，算是盛世容颜中的一点点败笔吧。
“那我这眉毛也有点儿少，你看你眉毛多浓。”
冯晨很会说话:“我要有你那么好的眉毛啊，做梦都得笑醒！”
“是吗？……你那眉毛还真不太多，剩半截了！”
苗伟终于开心了一点儿，一边笑一边不住地打量冯晨的眉毛。
“诶，你好好开车，咱们可是在大马路上呢！”
苗伟回正脑袋，又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吧，人长得精神，光想着玩，也没想过好好谈对象。
现在呢，家里催的急。想正儿八经地谈一个对象吧，反倒被颜值拉了胯！
我相亲都相麻了，但是人家一看我这身材，一看我这发量，再看看我这脸……还以为我四十了呢！”
“看你说的，我瞧着你挺爷们儿的。”
冯晨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想，自己要是个女的。
对苗伟这样的，也绝对下不去嘴。
“人家女孩儿可不这么想，谁不喜欢一米八、大长腿？谁不喜欢颜值高、身材好？”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帅得很嘛，怎么……”
“唉，还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和狐朋狗友喝大酒喝的！”
苗伟一脸的痛心疾首:“那时候一天吃八顿都不带胖的，现在……喝水都上膘。”
“你瞧着……我今天中午就吃俩鸡蛋，晚上吃个鸡腿加点儿生菜。我还就不信减不下去了！”
“那你光节食也不是个办法，还得迈开腿才行啊！”
“那必须的！我在咱们村对面那个啥超燃健身办了卡了，这两天每天抽一个小时跑步！”
冯晨瞄了瞄玩伴的大肚腩，深深地怀疑他这话里有水分。
但这可是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啊，能帮一定要帮的。
况且，这正好是自己的专业。
“老苗，我就是健身教练。以后你要有啥不懂不会的，问我就行。
只要你想改变，我就有办法帮你。”
小轿车原本笔直的方向猛地哆嗦了一下，苗伟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冯晨。
“我草！你就干这个咋不早说？！难怪你小子看起来倍儿精神！原来你就是教练啊！太好了太好了！！”
“哈哈哈，自己兄弟，好说！我在省会干了三年教练，这不想着回家发展发展嘛！”
鬼的回家发展，在外面熬不住了才是真的。
“那我这形象管理可就指望你了！能不能找到对象，全靠你了！”
……
小轿车在苗伟的唠叨声中停了下来，茶高到了。
苗伟笑容满面，大手一挥:“你去把老弟接出来，我给你们送家去！”
“那可不行，你给我送过来就够耽误事儿了！”
“怎么？这架势是准备以后收私教费啊？！”苗伟瞪着一双牛眼。
……
冯嘉乐一脸菜色地坐到后座上，冯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问道:
“老弟，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哥，我挺好的。”
冯嘉乐低着头，皱着眉头:“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儿大。
我这回……月考阶段排名下降了好几十名，唉……那帮家伙拼起来简直不要命……”
冯晨眼睛还盯着弟弟:“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儿，别闹心。你才高一，又这么努力……差不了的！”
“唉……”
冯嘉乐绞着手，嘴唇抿得很紧，小脸儿硬得像块木板:
“我晚上一般就睡四五个小时。可是……”
“嗨！不就是名次下降了嘛！努努力不就又回去了嘛！多简单的事儿！”
学渣苗伟满不在乎地甩着方向盘上了路。
冯嘉乐头都没抬，他知道苗伟是同村邻居，又是自家大哥的发小。
虽然不怎么会劝人，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所以他没反驳，也没再打算说话。
冯晨扭过头，关心地打量弟弟。
对于好学生的心理，他一个准学渣当然也不太清楚。
可是，他清楚本省的高考现状。
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有点儿含蓄了。
所有的家长都知道补课不对，也都知道素质教育的真正含义是个啥。
但是没一个人会反对补课，也没一个人会反对像调教机器人一样的题海战术。
原因无他。
峰云省的人口太多了。
而且，省内在全国排得上号的大学真的是寥寥无几。
这样的现状造成峰云省教育资源极度匮乏。
别的省的孩子努努力，完全可以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但是峰云省的孩子，往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才能达到那高得离谱的分数线。
上不了好大学，学不了好专业，那未来基本就是一片黯淡。
比如冯晨自己，不就被繁华都市婉拒了嘛……
之所以这么说，绝对不是一个学渣在推卸责任。
因为冯晨清楚，弟弟冯嘉乐绝对不是一个学渣。
“嘉乐，别想学习的事儿了”
冯晨琢磨着怎么缓解一下弟弟的焦虑，他想到了小灵:
“家里有个好玩的东西，保准你能喜欢！”
“……”
冯嘉乐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歪在后座一动不动。
“是个小猫咪！”冯晨持续加着砝码。
冯嘉乐的眼睛张开一条缝儿:“我现在可没心情玩猫猫狗狗的……”
“我中午给你做道菜，你绝对没吃过。那滋味儿……啧啧……”
“唉呀哥……我想安静一会儿”
冯嘉乐直接坐在后排抱起了胳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冯晨的笑容僵在脸上，扭过头，正好和苗伟的眼神儿对在一起。
苗伟撇着嘴耸了耸肩。
冯晨收起笑容，两眼看路。
这个小老弟不对劲啊。
没有一点儿小学初中时候的欢实劲儿，反倒是一身中老年人的垂垂暮气。
要不是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好，换个人，估计连这两句真话都听不到。
这样的精神状态可不怎么样儿啊，回去得让上大学的冯若茜开导开导。
学霸之间应该有共同语言吧。
……
冯晨执意在小路口下了车，并且和苗伟约好明天下午在超燃健身房碰面。
一路无语。
冯嘉乐低着头在前面走着，松垮的校服看起来像是囚服一般不合身儿。
冯晨挎着弟弟炸药包一样沉重的书包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