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蛇妖身上流下的血水，已经混杂着雨水，渐渐形成了一条血河。
这一幕，惹得沈逸微微皱眉。
“此地太过肮脏，不如我们回左所一叙。”
应爽只觉得头颅微微有些发昏，下一刻就已身处屋中。
他朝院外看了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同僚。
这还是应爽第一次与沈逸同行。
也就是这一次挪移，令他心头对于后者的忌惮，愈发多了几分。
沈逸对此倒是习以为常。
循着应爽的目光朝外望了望，他这才开口道。
“前些日子卫所发话，你这试百户也当的差不多了，挑个日子去趟京城吧。”
屋外阳光大盛，应爽心头一时也有些激荡。
他苦熬这么久，终于又朝前进了一步。
肖麟曾说，身为百户，就可去老皇帝书库中任选一门武学，眼下大概就是了。
一念至此，应爽双手抱拳，低头间行了一礼。
“属下现在就可启程！”
“你倒是个急性子。”沈逸将折扇在应爽肩头轻轻敲了几敲：“这件事大可随你，但你以后不要到处乱跑，若是想杀妖，陪都郊外到处都是，万一再遇到这档子事，我可不一定能再及时前来。”
“是！”
“就这样吧，京城一行，你自己去就是，我就不陪你了。”
沈逸哪有这么好心，无非是担心丢掉一个好用的工具罢了。
应爽很清楚这一点。
待对方说完，他并没有回话，只是将头更低了些许。
直到沈逸离开这里，应爽才一撩袍尾，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沾染了秽物，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终于，终于成了！”
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应爽便换上了一身新官服，又在铜镜前好好收拾了一番装容后，这才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春风得意之下，脚程自然也快了许多，不过小半天，他便远远望见了京城的大门。
与陪都相比，此地戒备更为严密，即便以应爽的身份，入城时都反复遭遇了数遍核查。
好在他终究还是踏入了这片土地。
头一遭站在京城地界，应爽虽说面上没有太大波动，但心里早已兴奋不已。
但他这身行头太过扎眼，只不过刚刚打问好了去往皇宫的路，一队兵丁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外面来的？”
“是。”
“锦衣卫？”
“对，这是我的令牌。”
与稍稍有些拘束的应爽不同，这队兵丁脸上，却充斥着京城的倨傲。
哪怕应爽比眼前这位小队长职位还高，两人站于一处时，却依旧是后者占据着主导。
强龙难压地头蛇。
应爽深知这个道理。
他不止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甚至还趁几人朝前走去时，偷摸给那位小队长塞了些散碎银两。
金搭桥，银铺路。
世间事，不外如是。
钱虽说给的不多，但那名小队长脸上的表情，已然比先前好了太多。
“老弟，你这遭来京城，是升迁啊还是挨了贬？”
“升迁，升迁。”
“喜事啊！”小队长双眼咕噜噜转了几转：“可会在京城任职？”
“那倒没有，依旧在下面待着。”
“哦。”
话到此处，小队长咂了咂嘴。
紧接着，他便招呼起了身后弟兄。
“我兄弟今儿这遭可是要升迁，大伙高兴不？”
“高兴！”
众人倒是捧扬。
呼喝间，惹来了街上不少人侧目。
面对这幅扬景，应爽也只能苦笑着又拿出了十两银子，一股脑塞入了小队长手中。
“你看，弟兄们都是为你高兴，你这是作甚？”
“我平日里一直在外当差，见兄弟们的机会少，好不容易咱们有缘遇上，我也不能亏待了兄弟们不是？”
“好说，好说。”
直到又剌了应爽一刀，小队长这才笑着朝前走去。
虽说早就猜到了会有这番遭遇，可被人硬是打劫了十多两，应爽依旧有些肉疼。
好在至此之后，这队人马倒是安分许多。
眼见应爽即将踏入广华门，那个小队长还刻意交代了几句。
“可别怪老哥没告你，进去之后多听多看，少说话，万事都要小心些，万一出个错，你小子脑袋可就不保喽。”
“晓得了。”
应爽点了点头，不忘朝对方抱拳过后，这才缓缓扭头，看向了大秦王朝权力的最高处。
此刻正值午后。
耀目的阳光自天空洒下，直直落于城门上。
穿过漆黑的通道，内里宫殿更是金灿灿一片，令人无法直视。
可这光辉璀璨的一幕，却与应爽并没有太大关系。
毕竟身处阴影下的他，根本没有从广华门当中走入的资格。
略带羡慕地望了眼大门顶部，那作势腾飞的巨龙，他才在一名厂公的带领下，弯腰跨入了耳门。
刚一入内，两人便撞上了一个身着红袍的大公公。
学着那带路的小太监，一并向对方行过礼后，应爽却怎么也直不起腰。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下，他只能努力不要跪地，直到那人的气息扫过他的身体，再度转向别处时，他这才松了口气。
等他起身，对方早已离去。
“别看了，你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和他老人家见一面，快走吧，选完书赶紧离开这里。”
“是。”
虽说跟在了小太监身后，不停朝入彀阁走去，可应爽心里充斥的，却满是不甘。
无论是巡街的兵丁，亦或是这处宫园中随意一个太监，随处可见的不屑眼神，愈发令应爽心中对权力的渴望不断疯涨。
一路前行。
很快，应爽双眸之中，便出现了一座高耸阁楼。
虽说这间阁楼没太多特点，可内里泛出的寂静，却比皇宫内时而扫过的强横气息更为可怖。
还没走到入彀阁，那位年轻的厂公就已然停步，仅仅挥了挥手，示意应爽入内。
“谢过公公。”
对方没有回礼，只是快步离开了此地。
看架势，俨然和屁股后面被猛兽撵着一样。
可已然到了目的地，应爽自然要进，即便前面还有什么等待着他。
“我要是你，可就不会进去，里面都是书，有什么好玩的？”
循着话音，他扭头看去，只见陪都妖祸之时见过的那位皇女，此刻正坐在墙沿上，随意晃荡着双腿。
透过斑驳的阳光，依稀可以沿着裙摆，看见少女那若隐若现的白嫩大腿。
“喂，看什么看，你没见过女人吗。”
说话间，少女抬手就是一指。
应爽起初并不在意，可他突然发现，少女这一指，居然在阳光下形成了一条如有形制的劲气！
他堪堪侧身躲过，少女却已经吐掉口中树叶，脚蹬墙头来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