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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金牛巷,五蕴将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把池子里两尾艰难长大的金荷玉鲤送给了邻居。
有些事,该去做了。
白帝城距白鹭洲有十万里地,这一去不知何时能返,更不知还能不能返。
“五蕴,我们要去哪里玩?”空谷还如那年一般青春,无相果然能驻容颜。想想那时的空谷,真乃青莲学宫的少年天才,究竟是谁把他害成这般模样?
“我们去鹧鸪台。”五蕴强作笑颜轻声答道。
“要去很久吗?九霄回家找不着我俩定会着急的。”
“空谷,九霄长大了!你记着,她不属于我们···而我们,还有很多份内之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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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姬九霄口含盐茶,一边束冠一边出洞赏景,北沧澜仍旧早已进学。
“嗯?”余光瞥见一团黑白影子,忙吐掉盐茶俯身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宝贝?怎生长得如此可爱?你爹爹娘亲呢?可怜见的。”
花貘儿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大的金饼,一边啃一边看着九霄,也不言语,心想九霄果然出落得十分标志。只是这老夹着嗓子说话,腻麻了!
“哎哟,宝宝迷路了是不是?找不到家了是不是?这样吧,以后跟着姐姐好了。”
这灵兽宝宝着实漂亮,九霄一见便觉十分亲近,异常喜爱,遂打起了坏心思。既然有缘,就该是我家的。
她走过去双手抱起胖乎乎软糯糯的小兽,举高高摆两下,然后一脸扎到花貘儿肚皮上来回蹭,深吸几口后十分满足地说道:“嗯!好香啊好香啊!”
蹭完两只手还来回揉搓花貘儿的圆肚皮,“好可爱好可爱!”
花貘儿迷糊了,第一次有人这样抱它揉搓它,感觉怪好的,也怪痒的,不由缩着四肢咯咯笑个不停。
和九霄玩闹一会,貘儿还是不言不语,任随九霄把它偷走,她可比刚刚苏醒过来的木头老爷有趣多了。
九霄把花貘儿抱进屋内放到桌上,这回嗓子夹得还要厉害:“心肝宝贝小团子,你叫什么名字呢?”
花貘儿连打几串寒颤,祖皇开天至今,第一次有人如此肉麻地叫它,忙将金饼指给九霄看。
姬九霄寻思连个零嘴儿都雕刻的如此精美,不会是哪个巨富之家的爱宠吧?管他呢,是去是留当由兽宝自行决断。
“花貘儿?你叫花貘儿?”九霄看清楚刻字问道,花貘儿连连点头。
“姐姐要去八斗学堂听学,花貘儿乖乖在家等我可好?饿了就吃那些···省着点。”
她指着昨晚从第五鼎那诓来的吃食,见花貘儿笑眼弯弯连连点头,忙亲它一口,便飞也似的朝山下狂奔。
一路不敢停,迟了可就麻烦了,十有八九要扣壁值。路过膳堂,又想起那妖族男孩,便随眼一瞧,嘿!还真在那杵着,瘦瘦小小的,不管了,反正今日我也没给自己买。
“哎!”九霄心中不忍,哀叹一声转身跑进膳堂,特意给那男孩叫了一个馒头递给他。
狂跑的九霄一头雾水,刚才明明就该剩4壁值,为何不降反涨,竟显示又有7壁值了?是眼花了吗?
趁着岐山先生转身之际,姬九霄“嗖嗖嗖”地爬了进去,还好先生老眼昏花未曾发现。
“姬九霄?我俩竟是同窗同砚?我就说你分明看着和我年岁相仿嘛!”
这运气,第五鼎就在邻桌。
“众学子?”岐山先生朗声呼道,
“在!”学子齐声回应,
“凝神敛气。”
“遵!”
“连日苦诵,尔等心气棱角总算稍有柔和。今日,老朽授尔等《远游》一篇,有那再三不通者,先囫囵一气诵完即可。”
随即岐山先生广袖一挥,人人面前都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本经书。九霄随意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云云。
“第五鼎,你可能看懂?”九霄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问道:“这有点晦涩啊!”
“先生说了,不懂的囫囵吞枣即可,你仔细看看,也不算十分难的。”第五鼎悄悄回她,白衣学子早就开窍筑基,听经自然不算难事。
岐山老先生拔身而起,素袍鼓舞猎猎作响,捻须吟道:“道可授兮,而不可传。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勿滑而魂兮,彼将自然···”
先生声音犹如空山洪钟、九鼎大吕,众学子皆双目微闭,凝神敛气细细领悟。
独独姬九霄浑身气血翻腾颅内昏胀,先生字字撞其识海,如惊雷乍响振聋发聩,只觉眉间似有万斤巨石嵌入,再听一字便要爆裂。
第五鼎恍惚间感觉似有一阵清风拂过,又像有灰色光影缈缈一显,睁眼一看不由惊愕失色,他大喊一声:“先生不好了!姬九霄消失了!”
“老朽好着呢!学子攻书,当两耳不闻窗外事!”岐山先生悠悠回答。
甲夫子浮在八斗学堂窗外,怒目盯着璇玑峰,心想自己不过是晚了半步,你倒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正欲追去,谁扯衣角?只见花貘儿抱着大金饼,正冲他甜甜美美地微笑,“嘤嘤嘤”!
木郎日日站在“空心崖”外,看玉垒山、看玉衡谷,他这小半拉准圣之躯记性不好,早把自己要看什么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也曾学过学子梳时兴发式,裁时兴衣裳,看过学子一锄一锄掘山洞,也见过“须弥榜”名单更替。
看到子壁回归玉墟,还会学着貘儿垂几滴清泪,哪怕他根本没有一滴泪。
此刻,木郎恍若神迹的容颜正逐渐冷白,双唇血色渐消,他扯着一侧嘴角,露出一抹自谑的笑容:“我的管家花貘儿啊!老爷我怕是又要疗养一番了。”
透过木窗,瞥一眼屋内床上酣声如猪的姬九霄,不由敛起笑脸。
这娃娃虽无需如常人那般辛苦开窍,也该日日勤加修炼才是,我那《九天太真经》何等金贵?差点就成了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