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小舟对坐还是拘着不说话,远在秋千上的花貘儿实在忍不住了,它以神识与木郎传音道:“老爷,你要引导九霄多多回忆以前的趣事,别愣着不言语。”
而后又以神识与姬九霄言道:
“姬九霄你大方点,把那‘海天一色’取两坛子出来,请你家小师叔吃上几口,保管他高兴得很!”
木郎不以为意,九霄却觉得貘儿之话有几分道理,便依言拿出一坛酒来。
“小师叔,您尝尝这酒!”
木郎将酒坛放到唇鼻间略略一嗅,皱起眉头说道:
“这酒如此辛辣刺鼻,却偏生能得世人之爱——反正我是不喜的!”接着又朝湖里努努嘴道:“你还是赶紧看月亮吧,天上一个水里一个的。”
姬九霄听闻有些不满,不由小声嘟哝道:“在看呢在看呢!”随即微一撩发,双眸斜望新月,趁机偏头好不与小师叔对视。
过了良久,还是没人说话。
这月亮赏得实在太诡异,小师叔平日里唠叨烦人,此时愣是不说一个字,这能赏个什么月?姬九霄当即想抬脚离去,可毕竟是自己提出湖心赏月的,不好先走,得想个法子离开才是。
想着想着便顺手揽过酒坛子,十分苦恼地狠狠喝了几口,这点小酒还喝不倒她,心中有数呢。又趁机偷瞄了小师叔几眼,怪哉!今晚凉风习习,他竟然将那把五个铜钱的折扇抡圆了扇。
一想起五个铜板,想起当日把小师叔哄得一愣一愣的,可就无论如何都稳不住了,笑意越憋越大,忙捧起酒坛想再喝两口压一压,岂料一口小酒还没顺下肚,“噗——”,喷了木郎一脸一身!
猛然间,两人都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瞅着对方,仅仅过了一呼一吸,木郎有些恼怒地低吼道:“姬九霄,我的新衣裳!”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新衣裳,你常常穿这身的,莫急莫急,你别动···”
姬九霄见小师叔满脸满身的酒珠,一时慌神懊恼便忘了敬语,忙扯出袖口探身过去细细擦拭。
青丝滑落肩头,目若碎星闪烁,丹唇就在眼前,须臾之间美貌横生。若问木郎此刻所想,大概是期望须臾成永恒,他就那样静静坐着,等着女孩擦拭完毕的那一刻。
算了,不等了!
木郎猛然捉住九霄一只手腕,顺势揽上香肩,如一双比翼之鸟向夜空飞去。“我再费费神,带你去看最美的月亮。”
姬九霄有自在蒲团加持,又辅以须弥灵柱,尤其还有那枚极品丹药,一日间精进不少。木郎见状,心想干脆趁着看月亮,把正事一起办了。
秋千上的花貘儿终于笑了,一双眼睛弯成天边月,仿佛看到这二人的一群孩子们牙牙学语,围着它咿咿呀呀地喊我···咦?喊我花大爷好听还是花姐姐好听?
木郎携着姬九霄飞出玉衡谷,飞过璇玑峰。
见脚下黛色山峦愈发模糊不清,这般高度让姬九霄十分害怕,所以说她最讨厌御剑飞行。小师叔会不会扶不住自己,而后双双掉下去?想到这不禁伸出双臂侧挂在他脖子上,可是这般距离更让她心颤。
素日里看小师叔瘦削清癯,总是一副病秧子模样,哪曾想他这身板贴近后竟有胸脯横阔、骨健筋强之感,颇让人心悸。他的呼吸绵长安稳,温热中又带点清冷,真是···
想着想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油然而生,是那种令人极其羞涩而欣喜的感觉,又逐渐拧为一股异样的火热。这份火热将她小脸灼烧成嫣红色,瞬间蔓延至脖颈深处,烧的她双眼迷离,将头埋进木郎衣襟不敢抬起。
木郎见九霄挂在自己身上,知她怕高,嘴角缓缓挑起一个有些捉弄的笑容,右手紧紧搂住九霄纤细的腰背,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不怕。”
正缓缓说着,却陡然提速朝玉垒山深处飞去,唬得她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木郎仍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到了,你且看看如何?”
二人徐徐降在一方高耸入云的悬崖上,眼前的景色令九霄目眩魂摇,她松开双臂,不知不觉朝前方走去。
这才是赏月,月牙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又大又亮,好似就挂在跟前伸手便可触碰一般,而星斗却离得非常遥远。
“跟我来,”待姬九霄看了一会,木郎牵着她走到悬崖边上,“你看下方。”
“小师叔,这是——天池?”
此水身处崖下,却得群山高捧。
困月湖是蓝绿的,而这座天池却是极为纯粹的绿,深沉又莹亮的绿,就算是暮色笼罩,仍旧在月辉下绿光盈盈。
木郎嘴角含笑微微点头,心中只希望九霄莫要再称他什么“小”师叔、“大”师叔的,实在显老气。
无风浪涟漪,天池里倒映的月牙明亮纯净,仿佛集尽天地精华之所在。
姬九霄心中感慨万端,在这一瞬间,前段时间的修炼似乎终于得到一丝明悟,《九天太真经》蓦地疯狂运转,识海内那颗金色圆丸也跟着加快了运转速度。
顿时,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和星辰之力,尽数往九霄泥丸宫里蜂拥而去,引得她识海内掀起滔天巨浪。
“小师叔,这里的星辰之力太强,我有些控制不住。”
“无妨,跟我下去。”木郎还是温笑相答,说毕便又搂住九霄腰背直直飞往崖下天池。
二人从天池这头踏水而渡,若花貘儿见此情形,定要称赞一声神仙眷侣!
如今“百里尊主”的道心被花貘儿好一顿忽忽悠悠,已然蒙尘有缺,木郎反倒得了“此消彼长”里的大便宜,神魂日益强大、神识愈发清明,修为自然水涨船高,只是不知这好景能有多长。
来到池中,木郎浮水盘坐后手腕轻翻,取出一张神光盈盈的虚影古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