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是一条巨大的红色血河,长宽皆比过寻常海子数倍,血水犹如滚烫岩浆,红亮亮、热腾腾,咕咚翻涌却并未流淌,将整个天空映照得一片猩红。
此地虽诡异,却并无险情。
“诶?俺当年遁走、不,离开之时也不这样啊,怪事!可恨俺丢了神通修为···祖宗,这地方与俺渊源颇深,俺还是暂时避一避为好,你见机行事!放心,它一现世,俺即刻就到。”
姬九霄听了金羽之言,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她再次示意锦鲤留在此处,回应她的,是一个大白眼。
强忍着干呕恶心,二人继续潜行。
来到血河边,那咚咚声早已掩盖掉所有声响,似乎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主宰。
挨千刀的鸟毛又临阵脱逃,鬼晓得下一步在哪?阵眼在哪?悔不当初啊,真不该一时心软,轻易应下重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咕咕——咕咕!二位终于到了!”尖锐而短促的鸽子叫声再次响起,二人心知大事不妙。“诶?你怎么还将那腌臜之物戴着?”
一边说,一边将姬九霄腕间的“平安符”焚去,正是丑奴儿送的三角小布袋。
丑奴儿手中圆镜顿时焚化,再不能窥视动向,直气得圆目怒睁,也不知那鸽子会如何说与姬九霄。
眼瞅布袋被焚,惹得九霄连连抱怨,“此乃我友人所赠,即便寻常俗气了些,你这鸽子也不该擅专焚了它!”
鸽子盘旋血河之上,“咕咕——咕咕!时不待我,不与你分辨!你俩别这般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往后还得感激涕零呢!记住我的大名——鸽子!”
九霄二人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大名?
待要回嘴,那鸽子突然展尽双翅,像是用尽毕生之力仰天嘶鸣一声。骤然间,原本不足尺长的鸽身暴涨至一丈有余,那双羽翼更是遮天蔽地,姬九霄拉着小锦鲤连连后退。
紧接着,巨鸽挥动翅膀向上一个猛冲,又骤然展翅停翼。此刻,九霄分明从它眼中看到一丝极其复杂的愉悦——是解脱。
巨鸽将自身翎羽漫天抖落,任其朝下方血河徐徐飘洒,那翎羽带起的点点神辉,在空中灵动翩跹。
见此情景九霄大惊,回想自己在此间所得,这鸽子的确未曾对她们有过坏心,情急之下大喝道:
“你要干什么?我知道你不是亡灵,你乃堂堂血肉之躯!我们可以带你回元初,还不速速作罢!”
鸽子不为所动,惨然笑答:“回去作甚?又独自苟活?我的一切都在这,回不去了——你好自为之!”
漫天翎羽在血河上空翩翩然然,好似没有暮春风吹的柳絮,自由自在。
随后又似烈火中的凤凰,徐徐燃尽,凄美而悲壮,如同鸽子一样!
小锦鲤美目洒泪不忍再看,转身伏在九霄肩头泣不成声:“九霄,它定是好痛的···”
“唉!这又是何苦来哉!”
刹那间,眼前情形大变!显然是鸽子以命相付,换来阵眼真貌。
只见血河变成血海,无边无际、血浪滔天,九霄二人已赫然身处海中一座极小的岛屿之上!“咚——咚——咚···”沉闷之声依旧存在,较刚才愈发剧烈响亮。
血海上空,可怖的神魔死气肉眼可见,像一条条恶蛟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横冲乱撞。
眼见一条死气从侧方横扫而来,“不好!”
小锦鲤急急撑开一柄黑伞,死气仍旧横扫而过,只是伞下二人毫发未损。姬九霄看得分明,并非二人伞下遁形,而是这黑伞主动将撞上的那些神魔死气,吞食殆尽。
见她满脸惊诧,小锦鲤说道:“此伞乃我母后所赐,它以前的名字实在难听,现在我叫它小黑。”
“咫尺天涯”内,木郎紧锁眉头,有些不安地说道:
“貘儿,莫非这里就是血海墓地?隐约记得听门人提起过,似乎与我门中还略有些干系——唉!终究想不起来。”
花貘儿脸色阴沉,“血海墓地?古往今来,从神魔战扬全身而退的也有好些,倒从未听说还有这么个所在,想来是你门中秘辛——原也猜到那条死鱼的葬身之地必不简单,没料到竟会是这样!”
二女站在小岛之上,渺小如蝼蚁。
只见无数神魔尸首在血海中沉沉浮浮,有的壮硕如山、有的怪如夜枭,极少数完整如生,大多都残缺不全。有的是被腐化,有的能看出是恶战所创,无头无臂,或者拦腰斩断,甚至还有兵器仍插在尸身之上。
眼前这等阵仗在书中都未曾瞧见过,遑论身临其境?此刻除了胆颤,别无其他。
进退不得,姬九霄收敛杂念,沉下心静静思索。
那“咚咚”声响如同从胸中敲击而出,不疾不徐,沉闷且阴郁。不知不觉,竟然当真将自己心跳裹挟,随那声响一起跳动!
九霄暗叫不好,哪知小锦鲤似被惊吓猛然后退几步,看她如见精怪一般。
锦鲤哆哆嗦嗦指着她,眼中惊惧不已:“姬九霄!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一道道紫金色光芒从姬九霄体内相继照出,好似从“裂缝”中探照出的日光。
姬九霄深知这些紫金光芒,正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灵力”,犹记在天池那晚,小师叔称它为“元力”!不想近些时日鸿蒙紫气与星辰之力增速迅猛,元力色泽也愈发深邃耀眼。
“为何会这样?你快离我远些!——锦鲤,用这个护住自己!”
说着又将一件披风扔了过去,这原本是她准备送给小师叔之物。虽看不懂品阶,毕竟也是那名地位极高的魔族将领珍藏之物,料想也是极好的。
小锦鲤忙祭出心头之血认主披风,系绳戴帽后果觉非同凡响,如同藏身灵髓。
九霄脚下似被一双无形巨掌往上托举,任凭她如何反抗,只是徒劳。转眼工夫,便被牢牢锁在半空,形同一轮发光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