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已积成洪水,这洞穴怕是不能坚持多久。”南流景倚靠洞口仰头喝酒,闪电将他照得忽明忽暗。
姬九霄闻言忙到洞口查看,短短时间,洞外血色洪流竟有滔滔之势!
“这洞穴不深,却极高,只消在那处往里刨些,倒也容得下十人。”鸠摩渊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萤石扔向一侧穴壁某高处。
说刨便刨,六个男人去了五个,五加皮体虚遭南流景嫌弃,说是让他留下照看“妇女”。
五人当然不肯动用手段,单以肉身凡力刨出容纳十人的洞穴,并不轻松。
见小锦鲤总拿冷眼盯那名腮边留须的男子,五加皮忙悄悄说道:“师妹,快莫因他心烦,金丹教本就不好相与,我是招惹不起的。”
“五加皮,他这不和杀你无异么?想你掉队之时,就他阙奢和范姜在一左一右。范师兄不必多说,我们都信他确实是浑然不觉。哼,可他阙奢竟然也是‘浑然不知’,不知他肚里装的是何心肠?”小锦鲤忿忿不平,她早就看那叫阙奢的极不顺眼。
“罢了,暂且不用理他。大医,还是说说你家乡修士无故失踪之事——青莲学宫地处玉垒深山,我倒是从未听闻过。”姜逐鹿听了九霄此言,在一旁点头认同。
“不瞒大家,这些年溟州巨灵国也有不少修士失踪,总有一两百不止,且大多都在炼神、炼魄境界。皆因我身担有职,知道得具体实在些。”赤练站起身甩臂扭脖,她那惊心动魄的身姿,被激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脆响,“之所以判定这些修士为失踪,是因其都有山门宗派陈述,究竟还有无散修失踪,不得而知。”
“我也曾听我十一哥哥和十二哥哥讲过,说钧州失踪过不少修士,多数都很年轻。你们是深知的,妖族占我钧州人口有七八成之多,还只当他们都悄悄去往大西荒了哩——对了,我听哥哥们谈论这事,少说也有十来年之久,不知后来可还有过···”锦鲤越说越慌张,又捂嘴抽噎,眼中泪水噗哒噗哒往下掉。
九霄喟叹,晓得锦鲤定然是浮想联翩,想到她钧州子民尸积如山的情形了,“不哭不哭,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呢!”
“诸位师妹,我家乡关雎城···怕是快要十室九空了!”五加皮潸焉出涕,引得另几名男子停手注目。
“关雎城?可是中州关雎城?”姜逐鹿忙追问。
中州无主多年,早就流寇猖獗、匪患成灾,且各方大小势力交替割据,无垠沃土惨遭荼毒。
除开几家根基深厚的世家宗门,哪有修士愿意留在中州,将时间白白浪费在身外之事上。土匪流寇是肉身功夫,各个势力掌舵者也多是拳脚相搏。
故而中州之乱,乱在莘莘红尘界,苦了茫茫凡俗人。
“正是!关雎城历来崇尚武风,自古便有‘关雎尚武’之说,不少人都有些浅薄修为在身,周遭势力也不敢轻易招惹。故而中州大乱,我关雎城却能屹立于乱世之中,岂知这却成为大祸之根!”五加皮悲痛不已,令人动容。
“只这些年,城中白幡处处,无故失踪之人何止几百几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人惶恐不安,城主熬白头发也破不了案。可恨周围那群宵小趁虚而入,早已纠结多方势力时时来袭,诺大中州却是无人能为我关雎城主持公道!——实不相瞒,我拼上性命跻身道战,实为寻求大势力、大门户而来,只盼能庇护我关雎城二十万口性命呐!”
又一道闪电划过,见众人都怔怔望着他,五加皮吐出一口长气,不欲再说下去,只朝姬九霄笑道:“九霄师妹,倘若我此行得偿所愿,你就不是救了我一人,而是救了关雎城整整二十万人!”
洞穴外血雨倾盆,腥风怒号,九霄内心震荡,竟不知如今太平天下,却还有如此可怜可怕之地。
“依照你三人刚才所言,再往大了说,或许整个溟州、钧州、中州,都有无数年轻修士失踪···或许还不止!中州最甚不难想通,单单失踪年轻修士却是为何?为修炼某种邪魔功夫?或者是被哪方掳去炼成了药?失踪的可是单男或单女?”南流景问道。
“男男女女都有,城主也猜测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邪教所为,只是并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循。”
“大医,你先莫急才是。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定然不是巧合,兹事体大,单凭一方一力怕是不成,须得聚沙成塔才行。”九霄已拿定主意,环顾众人道:
“当年,元主同元初界一众大能为何成立道战?为何天下所有名门正派、有识之士,都对道战趋之若鹜?一切都在初战那日清晨,近侍官念的八个字中——‘兼济六合,恩弘万方’!况且,这也正是我等历练之绝好时机。五师兄,待回到元初,我有几十个极为得力之人先借与你,其他的,容我与我家山主禀报后再说。”
五加皮自是喜不自胜,再三道谢,他知道这便是最好的开始。
“九霄,我家里好说,没有不依的,只是要先与师门细细回禀才行。”
“我就不去关雎城了,要回巨灵国继续勘办。”
“都看我作甚?我手下又没几十个极为得力之人——两仪剑派拢共一师一徒,我要去哪还不全凭心意。”
“如此大事我屠龙象岂能缺席?只是也要先回去禀报。”
“我也作不得主,不过我门中大师傅极好说话,想来是不成问题的。”范姜怯生生说道,他本就不爱言谈,能如此已然不错了。
那鸠摩渊和金丹教的阙奢,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不好,水位快涨上来了!”姜逐鹿大喊一声,五名男子才又动手凿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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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在狭小壁洞中不知过了多久,血腥臭味中那死气若有若无,熏得众人神色恹恹却又情绪多端,人人都在竭力压制心中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