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百里不器与璇玑如何才算完结天命,它并不知晓,只以为二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共结连理是理所应当之事。上一世不成,多半就与百里不器修炼无情道相干——对了,难道和“先天星宿灵根”有关?
哎!罢了,我本在五行之外,不沾因果,却连连插手二人之事,如今反倒不美,莫再因我将好事弄巧成拙了。
“我明白!你把这个拿上,若它消融,你也就不必再去寻我。”沉吟半晌,九霄掏出那把菜刀递给貘儿。目前,只有此物还能勉强算是她的魂器。
看见此刀,怎能不想起姬九霄的亲娘,那早已以身化界的小刀。
“九霄,你把探春令的叶笛拿出来。”貘儿手持叶笛连连翻弄,又还与九霄道:
“我这兽皇圣主之威名可不是吹嘘得来!喏,这叶子虽不能找到域外之人,元初界那几个老不死的,却能轻易唤来,你收好了!”
“哦。”手握叶片,九霄知道轻重,满腔感激不知如何说出口。
“还有,你把这个带给五蕴,”一枚金辉玉映的小巧珠子出现在貘儿手中。“当日,我在丰沮玉门山曾答应过他,必会报答他百年铸金之苦——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貘儿,你竟然认识我五蕴师傅?丰沮玉门山是怎么回事?百年铸金又是为哪般?”
貘儿不答,起身甜笑着将一块金饼放到九霄手心,头也不回地消失不见。
它的寿数太过绵长,长到令它绝望,可它也有要做之事。
······
九霄强收回不舍,眼下不可过多耽搁。她将学子袍服郑重叠好,放置于桌上,又掏出那片叶笛,吁唇轻吹,探春令随即赶来。
“探首领,你游龙惊鸿可依旧认我为主?”
“回禀公主,游龙惊鸿誓死效忠!”
“好。我要离开青莲学宫,你尽快带着游龙惊鸿赶往中州关雎城,助那大医五加皮一臂之力。料峭三人,你先带上,我办完事情,自然会去与尔等汇合。切记,护住众人周全!”
见她神色端凝、言语铿锵,探春令不敢多问,只推测她必定是知道了五蕴之事。她有大佛相护,安全倒是无虞。
“还有,依你之言我既是共主之女,就该另有些其他拥力才对,可有?”
“回禀公主,有!这些年属下已寻到不少,只等公主号令!”
“再寻,再找,定要可靠的。”
“···敢问公主,可是要光复中州辕门皇室?”
“你说什么?”
“那五蕴竟没如实禀明公主?先共主乃中州辕门嫡出,您之身份不言自明···若共主还在,身为九州之首的辕门皇室岂能倒塌?中州又怎会颓败至斯啊?”
————————————————
木郎手握茶杯临崖而站,一口未喝。害怕想起,却总在耳畔不断响起。
“九霄,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有伤在身。”
“不碍事。我是想着先尽快找到五蕴,然后便一起去九州走走,你也好挑选些东西。嫁于我,必不能委屈你——”
“谁说要嫁你了?酒后之言岂能当真?此时此刻嫁什么嫁?你究竟懂不懂亲疏轻重?”
······
山风多情且无情,将他偌长黑发时而轻轻撩起,时而又狠狠抛下。他懒得去屡,亦或麻木到根本没有察觉。
貘儿转身又来到空心崖上,哪能不告而别。
它虽然与天地齐寿,晓众生疾苦,可毕竟玩心未泯,不通男女之情。见木郎失魂落魄,模样瑟瑟至极,除了劝慰,束手无策。
“我们都深知九霄,她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偏那五蕴之事于她而言又大于天···那话只是无心之言,她也是担心你说得急了些,你可莫往心里去,眼下还是疗伤要紧。”
“我知道,是她眼里的嫌弃让我自惭形秽。可是貘儿,我真想娶她!”木郎怔怔的,充斥着落寞。
“貘儿,我早知她乃璇玑轮回入世,可我并非因愧对璇玑而生爱,是因她姬九霄才生爱,这些又该如何说与她听?我像一潭死水了无生趣,而她,却是空中彩虹,明媚热烈。貘儿,我和她当真隔着辈份吗?”
他有太多话不吐不快,他更想与貘儿多多言说,舍不得它离开,却又不知该如何挽留,只好将心中对于姬九霄的深情,诉说一二。
“···老爷,我终究是要走的。”
————————————————
却说探春令领命,即刻着手游龙惊鸿赶赴关雎城一事。
那料峭与有翡听闻,知道九霄随后便会前去汇合,便同众人收拾东西,并未多做他想。
丑奴儿却想着还有一事没办,好在近日已摸清山主甲夫子外出规律,也不算棘手。
哼,那山主最近为五蕴之事颇费了些心思,整日里待在学宫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保准戌时回来、子时离开——也不知他为何非要来回奔波,就待在我炎州睡不着觉么?
明日一早正正合适——三更半夜反而显得鬼鬼祟祟。
翌日清早,丑奴儿如往日般进到青莲学宫。
先是站在九霄门口假装怅然一番,又来到濯沙清流门外,手中锄头飞舞。
哪知山主并未出门,正和衣躺在榻上。
只见他双眼涣散,手中握着姬九霄留下的信笺,榻上摆放着那串纳戒链子,以及五色幡、演武盘、打神鞭三样宝物。
姬九霄就这么匆匆走了,还不让学宫之人插手她的私事。从她哭着鼻子入学宫,再到她哭着鼻子离学宫,还不足两年。一遍遍回想期间种种,只觉如剜走心肝一般。
“他这是又要干嘛?”知道是丑奴儿又在种什么东西,懒得动弹,只放出神识——腾地起身,眨眼出现在丑奴儿身旁。
“你究竟是谁?”
丑奴儿猛然一震,山主的眼睛似乎可明察秋毫,让他无所遁形。难道堕魔之体被他识破了?此刻身处青莲学宫,倘若败露,可就是冢中枯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