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怒气冲冲地回了烟云居后便打量起自己屋里的陈设来，看着那些个物件心中愈发来气，随手拿起一个珐琅掐丝的花瓶就要往地上掼去，流云见状忙上来抢过那花瓶道：“小姐，这可砸不得呀！”

    “不过一个花瓶，本小姐想砸就砸，还要看你们几个贱人的眼色不成？”姜婉劈手夺过那花瓶狠狠摔在地上，霎时间支离破碎，流烟见状忙跪伏在地叩头道：“小姐，这花瓶是从纪宝斋拿来的，可是要拿去还给大小姐的呀！”

    姜婉见这两个丫头这般扫兴，自己不过砸个不值钱的花瓶，往常从纪宝斋拿回来的物件也不知坏了多少，还有许多被自己送给了几个相交甚好的京中贵女，差了多少补上便是了，能值多少钱？

    姜婉便冷笑道：“不过一个花瓶罢了，本小姐还不缺这些银子，只要我如数补上，姜炽还敢说什么不成？你们一个个的，当真是小家子气，竟吓成这番模样，是我烟云居没好东西了不成？”

    “小...小姐息怒，这花瓶三...三千两银子。”

    “什么？就这么个破花瓶竟要三千两？”姜婉心中大惊，这花瓶瞧着不过是个平常物件，自己瞧着有些雅趣儿才拿回来放在房中。这些年父亲和母亲虽给了不少体己，然而也不过七八千两，这样一来岂不是将自己手中的体己去了近一半？

    “你们两个贱蹄子怎么不早说！看着本小姐要砸也不知道拦着些！莫非是故意要看本小姐出丑？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

    流云流烟心中万分委屈，自己明明拦过了，是小姐执意要砸，做奴才的又有什么法子？眼见姜婉正在气头上哪里敢出言辩解，再多说几句只怕免不了又是一顿好打。

    姜婉心中慌乱，连声叫道：“快去将这些年从纪宝斋拿回来的物件都找出来！看看那些坏了的还有送出去送出去的价值几何。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呀！”

    流云流烟得了吩咐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清点，姜婉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些年自己隔三差五便去一趟纪宝斋，纪宝斋向来由母亲打理，铺里的伙计见着自己向来都是捧着，自己看上的东西从不问价格带走就是。平时与交好的贵女们一同出门时也常去纪宝斋逛逛，若是她们看上些什么东西，自己为了充面子也是任她们取走，如今算来里里外外只怕也有四五百件。自己今日气急砸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花瓶都要三千两，更别提那些看着便是上品的物件了。

    正在姜婉急的冒火时，流云上来禀道：“小姐，这屋里和小库房中的物件已经清点完了，共有三百六十七件，还有四十五件损坏，早已扔了，损坏之物合计十八万两。”

    姜婉听得脑中一阵眩晕，十八万两？这么大的数额便是自己不吃不喝几十年也拿不出来啊！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流烟又上来回话道：“送给各家小姐的物件共有六十七件，合计四十万两千三百二十一两。”

    姜婉愣愣地坐在软褥中，半晌才回过神来，口中楠楠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可是五十多万两银子啊...”

    “小姐，您且宽心，再怎么样大小姐也是您的亲姐姐，只要您好言去向大小姐求个情，想必大小姐也会给您减去一些...”

    “你懂得什么！”不待流云劝完姜婉便厉声道：“你说的这些本小姐难道不知？方才你们不是也看见了，我与她好言好语，还叫了她几声姐姐，若是她真把我当做自己的妹妹，岂会那般冷嘲热讽？”

    “小姐方才委实也算不得客气...”流烟到底年纪小些，便忍不住嘀咕道，若自己是大小姐，只怕会比大小姐说的更难听。

    “你的意思竟是本小姐的错了？”姜婉眸中闪过怒意，狠狠将流烟踹在地上，又左右开弓打了几个巴掌，指着流烟的脸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本小姐养了你也许多年也不曾亏待你，如今倒好，我自己养的狗竟然反咬了我一口！”

    “就是，小姐待我们向来是极好的，流烟你平时不总与我们这么说么？怎么如今为了小姐便急昏头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不快下去，免得惹小姐生气！”流云见自家小姐动了大气，怕流烟吃亏，忙上来向流烟使了个眼色。

    流烟捂着脸含泪行礼退了下去。

    流云上前替姜婉抚着背道：“小姐如今生气也是无用的，大小姐那般冷嘲热讽，必是等着看咱们烟云居的笑话呢，怎么肯轻轻放过？流烟虽也是替小姐着急，说到底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小姐可千万别为了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哦？听你的意思，你倒是有主意了？”姜婉闻言便回头瞥了流云一眼：“那你便说说看吧。”

    “是，小姐。”流云一边替姜婉轻轻揉捏着肩膀，一边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道：“依奴婢的蠢念头，打碎的东西已然不能复原，势必是要拿银子出来填补的，然而送给小姐们拿去的只怕还有大半是好的，且这送出的东西可比打碎的要值钱的多，若是小姐能舍下些颜面来向她们说明缘由，要回那些物件，岂不是能省下不少银子？”

    姜婉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理，只是我开口去要有些损了体面，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京中的贵女们怕是从此不与我再往来，那我苦心经营的这些年岂不是全白费了？”

    “小姐想岔了，这不是您要跟她们要，而是大小姐要的。您不过是顾忌姐妹之情不得已才开口罢了。”流云垂首道。

    “你这话说得极是！”姜婉眼中一亮，这样一来余下的便可向母亲开口要一些补上。端王殿下对自己另眼相待，只要自己攀上端王府，以自己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定是要做端王正妃的，不过二十万两银子，想来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想起那些送出去的物件，姜婉便心疼得很：“那些眼皮子浅的，各自府上也都是朝廷高官，见了些好东西便这样下死手拿去，真是不知廉耻！”

    “流云，替我磨墨，我这就给她们写信。”

    “是，小姐。”流云望了望屋外，倒是没有听见流烟的哭声，不由得舒了口气，便替自家小姐专心磨起墨来。

    一连写了七八封信，遣人送去各府上，姜婉艳丽的脸上浮出一丝阴狠之色：姜炽，今夜过后，我倒要看看你往后如何在京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