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生性爱凑热闹的大白熊犬见着林栀也跑开，起身又要跟过来，却被有眼力见的主人连拖带拽拉走。

    林栀也看得好笑：“你看它的表情好委屈。”

    程迟予望过去，正瞧见白得跟雪似的大狗一步三回头。察觉到他的视线，它想叫却因为戴着嘴套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不禁弯起唇角。

    等到狗和主人都消失在视线中，程迟予才牵起林栀也的手，往楼内走。

    “我们也养一只狗吧。”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程迟予没了顾忌，微微俯身，将人圈在怀里。

    “我们”这个词大大取悦了林栀也。

    从前她始终孑然一身，孤独地行走在这世间，对任何事物都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可如今，有一个人对她说，你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漂泊的心终于落了地。

    “好呀。”林栀也欣然答应。

    只是她没想到，程迟予的动作会这样快。

    翌日下班，程迟予照例来塔台接她。车子开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不是回御水湾的路。

    她心里有了猜测，一双眸子顿时亮起来，有些期待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猜到了？”程迟予笑着问。

    林栀也点头，已有些迫不及待。

    车子最终在一栋漂亮的小洋楼停下，房子还带了个不小的院子，能看到几只狗狗在自由嬉戏。

    院子里站了个中年女人，见着两人从车里下来，迎了出来。

    “程先生，您来了。”女人非常热情，“这位是您的女朋友吧？”

    程迟予点点头，一行人走进院子。在一旁玩耍的狗狗们也都围了过来，林栀也俯身摸了摸它们的脑袋，惊讶地发现这些狗狗中有的缺了一只眼睛，有的脚是跛的，每一只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

    在后续的交谈中，林栀也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女士，姓顾，是一位流浪狗救助人。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救助了几百只流浪狗，大部分都领养出去了，只留下院子里这些老弱病残。

    林栀也抿了抿唇角，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知道拥有过又失去是多么痛苦，连人类都一度为此而困扰，更何况忠诚的狗呢？

    它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把自己抛弃，只会在饥寒交迫中不停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没有讨得主人的欢心。

    手心被轻轻地捏了捏，林栀也知道这是程迟予在安慰自己。

    一旁的顾女士将两人带进一个小房间，笑着说：“这是我前些日子救助的一只母狗，带回来才发现已经怀孕好些日子了。”

    林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着一只漂亮的母狗躺在垫子上，怀里是几个小崽子在喝奶。它见着这么多人也不害怕，淡定地看了一眼，便又躺了回去。

    “小狗已经2个月了，正在断奶。你们如果想领养的话，可以看看喜欢哪一只。”

    程迟予看向林栀也，眼神询问。

    她把目光落在那几个小崽子身上，毛色和它们的母亲一样，都是纯白色。说实话，一母同胞的兄弟，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小狗们吃饱喝足后，便开始活泼起来。有几个胆大的更是直接来到门口，在三人脚边打转。

    唯有一只，吃完就又原地躺下，任凭几个兄弟姐妹如何在它身边玩闹，它都无动于衷。

    小小年纪便如此稳重，一看就是个极有前途的狗狗。

    林栀也直接拍板：“就它吧！”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看上了这个小狗崽子的“懒”。

    直到带着小奶狗坐上回程的车子，她才有了迎接新生命的紧张感。

    “我居然有些害怕。”林栀也声音低低的，“怕养不好它，怕自己无法承担起一个生命的责任。”

    她转过头看向后座，小奶狗被装在一个航空箱里。它乖巧地趴在那里，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前座的两人。

    程迟予伸手揉了揉林栀也的脑袋，好整以暇：“追我的时候胆子这样大，怎么现在面对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狗，反而害怕了？”

    他故意这样说，好叫她轻松一些。

    相处这么久，他很容易就发现，她只是个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人。幼年的经历让她变得小心谨慎，好似对一切都冷冰冰的。可就是这样的她，会在陌生人车祸的时候伸以援手，会在朋友被欺负时毫不犹豫为其出头。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纯粹。

    林栀也低低笑起来，反问：“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一只狗？”

    该说不说，咱们程机长有时候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将会和一只狗争宠，并且还没成功。

    这话一出，林栀也彻底没了方才那股子惆怅，咧着嘴笑起来：“说什么呢？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她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告白，惹得他心动不已。

    “妹妹，别总这么撩我。”程迟予语气无奈又欢喜。

    林栀也却是被这声“妹妹”叫得有些脸红，饶是她脸皮再厚，在二十六的年纪被人叫妹妹，总觉得有那么些许羞耻。

    偏偏那个始作俑者自然得很，一脸淡然地开着车，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

    她低着头没说话，程迟予还以为她仍在担心养狗的事，心头一软，温声道：“别担心，还有我在。”

    林栀也仍是低着头没说话。

    程迟予看了她一眼，眉头皱起。正巧车子已经开到小区门口，他索性先将车开了进去。

    直到车子停稳在车位里，他才解开安全带，凑到林栀也身前，独属于他的雪松味道袭来。

    她听见他有些担心地道歉：“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说一声，如果你真的很怕养不好，那就让我来养，好吗？”

    林栀也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的不自觉上扬。

    倏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被强势地抬起，伴随着程迟予低沉的声音：“林栀也，说句话。”

    她再也隐藏不住，张扬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子里盛满了星辰。

    程迟予放下心来，被她的笑容感染，极轻地哼笑了一声。

    “男朋友，再叫我一声妹妹。”

    林栀也揽住他的脖子，仰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