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会游泳。”曼奇无可奈何，他余光四处扫射。

    “你不会游泳也可以坐在那儿看我们玩啊。”

    “那样我会眼馋的。”曼奇眯缝着眼笑，想尽快逃开。

    “真不会游泳？”

    “不会。”

    “那我教你！”小帆说干就干，两手一前一后地比划着，“这样，再这样，看清楚了没有？”她嫌动作做得不够逼真，于是找来一张椅子，平躺下身，然后手脚并用，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地卖力“游泳”，头还不忘了左右摆动。

    曼奇忍不住笑，完全忘了警惕，逗趣道：“要不，我去拿纸和笔做做笔记吧！手和头大约距水平多少角度？”

    小帆一听这话，乐不可支，狂笑到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

    “笨蛋！你真是个书呆子！”她真以为曼奇想做笔记，无奈地站到曼奇身前，握起他的手一前一后地认真比划，“是这样，再这样，懂了吗？不用计算角度的，大笨蛋！”

    两人就这样几乎拥抱着在岸上从东面“游”到西面，再由西面“游”回东面，一遍又一遍。恰巧被也来游泳的凌风和之阳全看在眼里。

    “可恶！”凌风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咯咯作响。他再也无法忍受，箭步上前拨开小帆，对准曼奇的下巴就是一拳。曼奇踉跄倒地，嘴角生疼，用手指一抹，发现是流血了。他咬咬牙，扶地站起，歉疚地望着凌风。

    之阳看见曼奇爬起后才从惊愕中苏醒。

    “凌风，你疯啦！”之阳大声喝斥凌风，对他身上的愤怒与仇恨感到陌生。凌风不是随随便便动手的人。难道凌风已经确定曼奇是男人？之阳的目光扫向小帆，企图用手拖住继续朝曼奇靠近的凌风。

    小帆完全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她张大嘴，不明就里。凌风就像一头饥饿的雄狮，完全失去意识。他奋力挣开之阳，冲上前把曼奇撞向墙壁狠命地拳打脚踢，口中不住地怒吼：“你这混蛋！可恶的家伙！骗子！混蛋！”

    曼奇丝毫不回手，他蜷曲着身子，任凌风拳打脚踢，隐忍地压住每一次痛苦的呻吟。他凌乱的头发四处飞扬，就像一朵凄艳的雪莲花，花残香败，沁出活该被打的自嘲味道。

    凌风，打吧，是我欺骗了你，欺骗了你们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打吧，打吧，希望能把我打醒。打吧。——对不起，我不想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没办法回头，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喜欢小帆，可我连问她能否喜欢自己的资格都没有……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凌风仍在疯狂地挥拳掷腿，之阳一次又一次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想掰开两人却只是徒劳。以往同别人打架，要么不出扬，只要出扬，凌风绝对是冲在最前面打得最凶狠的那个。他现在还在暴怒之下，之阳又怎么可能治服得了他。

    “够了！不要再打了！”小帆和之阳声嘶力竭地喊叫。

    凌风愣愣地停手，呆呆立在远处。曼奇突然失去支撑，硬邦邦地摔倒在地。

    “——曼奇！”小帆过一秒才反应过来，她发疯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抱起曼奇的上半身。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眼角、鼻孔和嘴角都是血。小帆双手颤抖地捧住他的脸，泪水开闸般往下淌。抽气时间长得让人好担心她会就这样抽断气，凄烈地死去。

    “傻丫头，我没事，没事，不要哭……”曼奇强忍着疼痛安慰，他无力地躺在她怀里，想把手抬起摸摸小帆的头，却怎么也够不到，颤抖着悬在半空又突兀地落下。

    “曼奇，曼奇，曼奇……”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帆的哭声像针一样深深地扎在凌风心口。又做错了？我真的打曼奇了？他呆立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捂着胸口。

    之阳双手盖脸，头扭向另一边不忍多看。

    凌风慢慢地转身离开，脚步“嗒嗒嗒嗒”地很沉重。

    “告诉我，为什么？！”身后突兀地响起小帆撕心裂肺的哭喊，充满绝望。

    凌风被电击一般身体瞬间僵住，但他没有回答，顿了顿后继续往前走。我能告诉你什么呢？说他是个男人，所以我发急我吃醋我失控我打人吗？没有用的，没有。

    小帆放下曼奇，奋力冲上前。她双手张开挡在门前，不放凌风走，她的脸上挂满泪水。

    凌风怔怔地望着她红肿的眼睛，无限内疚。我又伤害你了，我总是伤害你。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他轻笑着绕开小帆的手，还是出门了。

    小帆的双手僵硬地支在空中，像极了千年不倒的胡杨树。倔强，傻傻地不服输，又像极了控诉。可就在凌风绕开自己出门的刹那，小帆的心连同后背腾地空了，就像风筝断了线，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啊飘。

    你——

    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曼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小帆缓缓放下手，她机械地靠在之阳胸前，嘴角咧出凄婉的弧线。

    凌风不知不觉中走到秋千旁的大树下。

    我居然走到这儿了。

    他仰望着遮天蔽地的大树，想起那晚的树下之吻。

    我好像总不能让你幸福。从当初的犹豫不决到后来的想要努力，再到如今打你的“朋友”。难道，我选错了吗？开始就是个错误？

    好多事积压在胸口，凌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情受伤。

    还是这棵大树，如今却只有我一个人了。凌风急匆匆地逃开。

    山庄之行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