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姓房。”小厮回道。
两兄妹相看,心中已有定论。“快请至会客厅,我马上就过去。”周逸之吩咐道。
来到会客厅,见来人正是新任骑射大将军房宗源,两兄妹上前叩首道:“侄儿周逸之、周玄之见过舅舅。”
房宗源瞬间泪光蒙眼:“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两个兄弟,我入军营那年,逸之还没弱冠,如今却都已经见老了。”又转向玄之说道:“你母亲的书信三番五次提到你,说你少时聪慧,敏而好学,不想如今已这般大了。好呀......”
原来这房宗源竟是周玄之母亲的亲哥哥,这房氏原是江陵人士,后嫁入周家,周家为其哥哥谋了个军中职务,不想此人却有将才之能,几年之内官至副将。随后战事平定,以为能够回京任职的房宗源却不想被卢家排挤,将军权交予一无知小儿,自己满身才华无用武之地。而今终于等到这一天。
“舅舅刚刚回京,就深夜来此,不知为何事?”周逸之疑惑道,文官与武官私下走动,是大忌。
“这几年虽一直有书信往来,但不了解你们在的京中处境,有些话在信中不便透露,如今回京,想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房宗源担忧的口吻,两人听此,也不觉疑惑。
“三年前,我察觉军中有异动,跟卢植禀过,这小儿却是盲目自信,敷衍了事。我只好暗中调查,目前我手上掌握了两件事,一是骑射军(前“卢家军”)中已经混入不明人士,这群人或是来自北境流民。二是这几年军中兵器一直有损,每次都很少,不易被发觉,但这几年下来我预估也可供养三军了,且这些兵器如今去向不明。”
周逸之听此震惊不已,舅舅所述是指有人暗中佣兵,供养三军,已是不小的威胁,且这么多年,自己完全没有一点消息。
“北境流民?哥哥可曾记得,上次在香积寺回京途中,行刺之人也是北境流民。”周玄之提醒道。
“什么行刺?你们未曾在书信中告知我。”房宗源急道。
“舅舅不用担心,他们的目标是那崔家,并未伤及玄之,如今京兆府尹崔浩负责捉拿主谋。两件事是否有关联,现在还不好说。”周逸之分析道。
“好,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便不多留了。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到这个地址。”说着,房中源拿出一张纸条递过去,又道:“对了,册封大典前,灵儿只能呆在坤宁宫,不好出来走动,让我代她给你们问好。”
周逸之神情一转,笑道:“对了,还没有恭喜舅舅和表妹,如今表妹入主东宫,多凶险,要步步为营的好。”
“晓得的,你们也要多保重,如今我回京了,往后团圆佳节还是要多走动。”房中源说完就走了。
先前,房氏入主东宫,朝中大臣对这位太子妃人选并不熟悉,房姓更并非什么世家大族,难免引起大家议论非非。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由谁担任关乎国体,因此反对声并不少数,却不想,这翰林院周逸之却站出来极力推荐,朝中大臣便纷纷转变态度拥护。原来周家是这几年才兴起,加上他们母亲去世已有十年之久,知道两家渊源的人少之又少。
周逸之在房中细细地捋了一遍舅舅所述,忽感如今的朝廷暗潮汹涌,越发的心惊胆战,“这事是否与四大家族有关联?”周逸之心中默道。
周玄之得了哥哥的准信,也在房中苦想有何计谋阻止两家联姻,又想私养军队之事与卢家是否有关系,能否顺着这条线扳倒卢家,细想又生出一丝恐惧,不知崔家在其中又是扮演何种角色。
月初之际,月色暗淡,更显夜色如墨......
第二日,南熏门一开,只见一人骑马飞奔入城,守卫不敢阻拦,只因此人腰上挂着“卢”字黄旗,这是北边来的卢家军,一般有紧急军情,便会挂上军旗,可从御道一路直抵大内。
“北边军情急报.....”驿夫抵达宣德门,便下马奔跑,一路高喊,至内廷,交由工部尚书卢锡安。
正是上朝之时,卢锡安在庭上将军情上奏,以示圣意。信中简述:“七月望日,北辽忽犯,我军失蔚退幽,军中无帅,兵马粮草告急,速救。谨碟七月十八日官碟”
百官听闻,俱是面面相觑。大宋至今,周边小国时有来犯,但也可控。如今一夜之间就丢失一城,来势汹汹。
“卢尚书,朕问你,北方卢家军为何无帅?”皇帝盛怒。
“这.....北方卢家军原是小儿卢植领帅,上个月家父忽患疾病,思念孙子心切,恐时日不多,于是老臣便召回。”卢锡安知道无诏回宫是死罪,于是搬出父亲,以孝之名义,堵住圣上。实则卢植自顾回宫只为了与崔晚尘的亲事。
皇帝听到此处,知道卢锡安搬出老将军之名,是在暗示朝中其他党羽,不好直接处罪,便眼神示意周逸之。
周逸之知其意,便站出来上禀道:“微臣以为,如今北方大军来犯,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让卢小将军挂帅即刻启程,击退犯军,将功赎罪,败则......以军法处死!”
只见朝中大臣窃窃私语,无人敢站出来反对。皇帝怒意平息一点:“卢卿可有意见?”
卢锡安不置可否:“卢家为大宋,愿肝脑涂地!”
“好,周爱卿,拟旨吧。”
“圣上,微臣还有一事请奏,如今的北方舆图是玄宗十二年绘制,玄宗十五年蔚州地震,致使山体崩塌,河流改道,山川道路至今想是变化颇大,不利于我军布防。微臣请奏派一名图画院画师随军,重新勘画北方舆图。”
“恩,周爱卿果真心思细腻,且顾全大局。不知爱卿派图画院哪位画师随军?”
“不是别人,正是微臣家弟周玄之。”
朝廷之上再次私语,皇帝也不解,古来征战几人回,怎么将自己的兄弟送上战扬呢?虽说不是在前方作战,但刀剑无眼,杀人无言,何况一文弱书生,多是去送死的。
“你可想好了?”皇帝疑惑道。
“确定。”
“那就这么定,着大军后日启程。明晚我在大庆殿设宴送行,退朝。”
崔府内,崔浩在议事厅将今日朝廷之事说与幕僚,胧月听到后便气愤地来找崔晚尘说卢植即将领兵打仗的事情,崔晚尘做女红,听闻后,只觉卢植本是卢家军领帅,确实该去将功赎罪,并无不妥。
又听胧月嘀咕:“小将军跟小姐才订婚就要上战扬,都怪那周掌事。坑小将军就算了,还把自己弟弟坑进去。”
崔晚尘心一惊,针头戳进手指,血珠渗出,被崔晚尘轻微擦去,不让胧月看出异常。
“这话怎说?”崔晚尘问道。
“听老爷说是周掌事请旨让周画正随军,重新勘画什么图。”胧月随意地说道。
崔晚尘细想此事有诸多疑点,军中一向备有舆图绘师,何须京中画师远道而去。其次周玄之擅工人像图,舆图非他专长。除非北方有要事,需要周玄之亲自去处理,北方又与周家兄弟有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