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紧紧抓着谢归舟的手,急切万分,眼眶泛红。
谢归舟疑惑,“陛下?”
陛下为何会杀他?
“叶奉仪,”恰好此时,王德在外面敲了敲墙壁,提醒道,“殿下已经将车马备好了,若是等天亮了,就不好出城了。”
叶青绾看了一眼王德,难免焦急起来。
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下去。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会误了让他走的最佳时间。
“此事断然不会有错,我同你说不清楚,但是你要千万记得,不要回来。”说着,她急匆匆从怀中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和离书,“这是和离书,等签了字,他才会放你走。归舟,我们眼下没得选了。”
最后一句,更像是劝说。
眼下形势所逼,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一切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不得不低头。
叶青绾递过去和离书后,本以为谢归舟会拒绝,可没想到他却是十分利索地摁上了自己的指印,笑着将和离书给她。
叶青绾有些恍惚。
“绾绾,你放心,就算是回来,我也不会像是这般落魄的回来。”
等下次回来,他不会再成为鱼肉,不会再拖累她,定要将她风风光光带走。
王德进来解开牢门的锁,将谢归舟带出来。
他身上的镣铐哗哗作响,是从未有过的落魄模样。
看了一眼叶青绾后,他转身就跟着王德往外走。
整个人静悄悄的,没有了那种鲜活的气息,就只是瘸着腿一瘸一拐往外走。
“等一下。”
叶青绾喉咙微动,她忙叫住谢归舟,追了上去。
就这样看着他离去,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心中还有许多话未曾来得及与他说。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温婉的声音在他耳畔。
若是他执意要来,执意要与沈元霁抗衡,这便是唯一的选择。
她知道谢归舟性子倔,不会轻易服输,更不会松手。
此番回去,他定然是要有所作为的,那便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与其劝说,倒不如嘱托。
“好,记住了。”
谢归舟嘴角漾起微笑,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笑。
谢归舟跟着王德出了地牢,又沿着小道走出东宫的门,来到一片杨树林中。
月色之下,两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王总管,她与太子殿下可是闹什么别扭了?”自打出来后,一直没说话的谢归舟,忽然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啊……没什么。”王德自然是不敢乱说。
“王德,你我认识也有些年了,之前我喝醉酒还和你一张床上睡来着……”
“锦王殿下可不敢乱说。”王德慌忙打断谢归舟。
“你跟我说说,他们到底怎么了?”谢归舟忽然间掏出来一把瓜子,递了过去。
王德诧异万分:“哪……哪来的?”
谢归舟往后看了一眼:“刚才路过葵花地的时候顺手采的呀,尝尝。”
反正距离接应的马车还有一座山头要翻,王德只能是勉为其难地接过了瓜子。
王德手里的瓜子皮一把一把扔着:“唉,其实吧,我觉得要不是因为她捅了太子殿下一刀,你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的,殿下怎么可能打死你。”
谢归舟眼眸微沉,假装好奇问道:“哦?”
“你是不知道啊,那一刀直接就捅到心口去了,偏一分就能要命的,她那根本是想杀了太子殿下啊。”
“可太子殿下的心不是偏的吗?”谢归舟接话道。
王德震惊,挑着眉毛看他:“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除了近身伺候的人,没几个人知道的啊。
“他自己说的啊。”
“……”
那一头,王德沉默了,不敢再往下问。
他就是一个奴才,主子的事情还是不要管比较好,以免惹祸上身。
就当自己没问过。
——
自谢归舟离去两日后,叶青绾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东宫的婢女悄悄塞给她的,被封条封着,还没有人拆开过。
信上的字迹不是谢归舟的,而是自己父亲的字迹。
*
原来,两日前,谢归舟在出了长安城五百里后,路过天竺山脚下时,忽然出现了一众山匪,足足有百来号人,直接就将那些送行的侍卫全都干翻,一个不留。
正当谢归舟想要下马车逃命时,却被一只粗粝的手抓住手腕。
“上车。”
谢归舟看着这位高大强劲的蒙面人,却觉得有些眼熟。
“咳咳……谢归舟,是老夫。”
马车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还有老者说话的声音。
里面的老者没有蒙面,胡子花白,皮肤有些发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藏着睿智的锋芒。
谢归舟一眼便认出,这不是绾绾的父亲,叶丞相吗?
“叶丞,您……您何时来的?”
“有什么话进去说。”谢归舟被叶慎思推了一把,直接给推到了马车内,栽了一个趔趄。
随后,叶慎思便坐在马车前面驾马车。
“大舅哥,你就不能轻点吗?”
谢归舟扶着马车侧壁坐下来,揉着那条断腿。
叶丞瞥了一眼他的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伤的还挺重的。”
“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对了,叶伯父您和大舅哥怎么在这里,我听说你们不是出海了吗?”
他虽然对旁的事情不关心,可对于叶家人一直都是上心的,也一直派人打探他们的消息。
叶丞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目光平视前方,“不过是使了一些障眼法,糊弄那帮人还是绰绰有余。”
听着叶丞好似语气不悦,谢归舟也不再嬉皮笑脸,没敢接话,只是干坐着。
“孩子,你要是不想笑可以不用笑,不用故作轻松,我叶奉安活了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万事心中有定数,不用别人哄着。”叶丞语气威严。
谢归舟好似被击中了心事,无力抽了一下嘴角,应道:“是。”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看得出来,你对绾儿是真心的,我当初将绾儿嫁给你,没有配错婚。”叶丞说着,忽然间目光落在谢归舟身上,定定看着他,“你如今还想带她出来吗?”
目光之中的笃定,语言之中的力量,均让谢归舟心颤。
“叶伯父可有法子?”他看着叶丞,眼中升起栩栩希望,激动开口。
“我叶奉安效忠了一辈子皇帝,都半截入土了,没想到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肯放过我叶家,连外嫁之女也不肯放过,真当我叶奉安是好欺负的!”
只听叶丞忽然开口咬牙切齿骂着。
“我叶奉安不咬人,不代表没长牙!”
忍了这么多年的他,如今也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再也不肯忍了。
“既然你肯为绾儿出头,那我叶奉安辅佐你,实在不行,就算是我这把老骨头死了,还有外面的叶慎思在,我已经毕生所学都教授给他,他谋略过人,用兵打仗也是好手,让他辅佐你造个反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归舟看到这样的叶丞,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分明三年前,叶丞离长安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