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的时候,司令及时地打来电话,我的心开始荡漾。
我不知道对司令的期盼算不算爱,这么多年了,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好像是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得不到就愈发弥足珍贵。很伤感的话题永远停留在10年以前,停留在我们相爱的那一个阶段。
你呀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还来不及回答,委屈的眼泪已经无法遏制地冲破眼眶,喷涌而出。那你呢?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笑了,我打了,现在。
我也打了。明天。
明天你还记得我?
当然了,永远都记得。
他突然间变得很健谈,也很幽默。
他说,老婆你还好吧?
我说好得很呢。
房子买了吧?
当然。
多大?
120平。
他在那头沉吟了一下,哦。
我说你说话啊。
他说不说了,你过得那么好我还说什么,挂了。
握着手里电话,我突然间有了一种快意。
司令说的对,我和他是一路货色,都是那种只为自己活着的人,只顾忌自己的感受,有一种醉生梦死的快意。我需要有不同的情感来慰藉我,让我在呼吸困难的时候,可以看到一片属于自己的阳光。
然而,有时候这纯粹是一种奢望。
闭上眼睛,心里的世界更加灰暗。
睁开眼睛,孩子们的声音也变得可憎。
该怎样说服自己呢,太孤单了,竟然还会奢求爱情。
司令的哥们老金意外的打电话过来,说你刚才刺激司令了吧?
我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
他话题一转说原先的厂子垮掉了。
垮掉了?你不是厂长吗?怎么会垮掉呢?是不是你把厂子搞垮了?我知道了,厂子里的钱都让你像老鼠一样偷出来了,是不是?
他笑了,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我现在是穷人,和别人入股办了一家私营企业,效益也不是很好。现在的情形你也能想到,好又能好到哪里,上次去武汉就是考察一下。还是你舒服,不用颠簸劳顿,平平静静,多好。我现在特别羡慕你的生活。
我说,我倒喜欢像你一样去闯一闯,趁着心还没有完全荒芜,乱飘一飘吧。
金说,我有一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家就像一只金蛋,我因为过分珍惜,所以时刻捧在手心里,有一天,不小心把蛋磕了一道缝,一只臭苍蝇趁机飞了进去,把蛋搞坏了。
你知道吗?我跟彭筱生活了十几年,突然间她提出离婚,我的确没想到。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却哭了。朋友说,你还爱她吗?我说没有。那你还哭什么?一定是你把她当作亲人来依靠,才会有流泪的情绪,这么多年你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或者,你不能容忍被她抛弃,只能是这样的解释。
我说,是不是别人家里也有一只蛋,破了一个缝,你这只臭苍蝇也飞进去了?他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吧,他突发奇想,假期你到英山来,我们聚一聚,你看一看,我变了没有?告诉你,英山变化大哩,政府投资8000万,旅游资源也很丰富。
我说算了吧,我已经不爱旅游了,再说,伤心地不去也罢。
他说,陈司令身体很差,可能有什么病吧,瘦的厉害,你多关心一下他吧,虽然没有生活在一起,可是毕竟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就像亲人,他说,也有可能比亲人还要亲一些吧,应该是他的大老婆吧,我能理解他的苦,我相信你也能。还有,他迟疑了一下,你们在一起也未必幸福。我听人家说过,人生三大不幸,失去了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得到了并不觉得有多幸福;放弃了才觉得最美好,你一定是第三种了?
我说,其实我也知道对于他我是病态的,我跟他在一起一定不幸福,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们太爱自己了,总害怕自己受委屈,话说回来,这世上有几个人不爱自己呢?所以我对当年的选择不会后悔,我的老公很爱我。
那么司令呢?他算什么?
他,算是我的吧。我也说不清是我的什么人,就是那种明明是自己的,却变成了别人的,不甘心,又要不起,就是这种感觉。
通完电话,我觉得很无聊,忍不住看了看电话,司令的号码呼之欲出,要不要拨过去呢?金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虽然他惹我了,我也摔了电话,可是我不能对他不闻不问,我做不到。差不多下午的时候,打电话过去,却听到语音提示:您拨的用户已被限制呼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他的牵挂始终放不下。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当我在这里挂念他的时候,他却已经换了号码,电话追过去的时候,他对我不知道换号这件事表示怀疑。我说了是金给我的时,电话那头的他恨恨地说,他怎么敢动我的人?
我说,你是不是才从卫生间出来,恶不恶心呀?
挂了电话,有了被羞辱的感觉,每次都是这样,当我想尝试忘记他的时候,总会出现意外。金说过的话唤醒了我的母性,使我忘记自己在现实中受到的侮辱,反而想通过电话来安慰他,结果,自己更难过。他其实挺如意的,我的出现实在是多余。我没有暗算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受伤。
下雨了,走在泥泞的路上,孩子们唧唧喳喳地笑着,闹着,我很烦,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想起潘儿。两个号码打过去竟然都是空号。一时间,我有了哭的欲望,原本豁达坚强的我是那么的无助。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丢了?为什么?我要的不多啊。
也许,我过分依赖他们了,可是没有他们给我支撑的力量,我就只有淹没在现实的泡沫中,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走在雨中,心也变得潮湿,有了哭的情绪。
蜗牛够卑微的吧,小小的身子,背负沉重的厚壳,在别人漠然的眼神中生活,至少它有快乐。因为它拥有一个小小的家,而这个家是靠它自己支撑起来的。忧郁的时候,受伤的时候,还可以躲在里面舔伤口,我呢?我连一个可以哭的地方都没有,即便是哭,也好象只剩下了眼泪。
潘儿后来打电话给我,说我想把他丢掉,否则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我霸道地说,是你停机了,我都快气死了!
他听起来很委屈,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明明是你不接电话,反倒要咬一口。
我无赖地笑着,是的是的,我很让你烦吧?
他憨厚地笑着,那那能呢?亲爱的,我永远都不会丢掉你的。
我在电话里找到了被重视的感觉,突然间心情就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