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熟悉的房间内,这里到处弥散着“昧冰”的味道。
“你醒了?!”
我闻声望去,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脸孔,他的轮廓是那样的熟悉,他的憔悴却让我感到陌生。总是面容整洁的蓝澈,竟然也有泛起青碴的时刻,这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我睡多久了?”我淡漠地问着,眼里心里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疼着他。
“一周了。”他低声答。
“果果寄来的东西呢?”
“在书房,我去拿。”蓝澈说完,转身去了书房,他的举动竟然带着彷徨和巴结的意味。
很快,他将一个四方型的小箱子搬到了我的面前,我审视着它,起身将它打开。
我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只拣起了那副有些发黄的白色手套,上面各有两颗红色的樱桃,这是我第一次织给果果的手套,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年的礼物。
泪水又涌现了出来,我握着它在手心里,紧紧地,就像揪着自己的心一样。
“楚翘!”蓝澈有些担心地轻唤着我,我抬眼望向了他。
“这些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是果果送给你的礼物!”我将纸箱递给了蓝澈,转身望向窗外,分不清此刻是夜晚还是白昼,就像我不知道是该继续留下来,还是该勇敢地离去。
蓝澈仔细看了看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果果平时搜集到的蓝沁的罪证,包括他指使他人杀害了南烨的证据。
“楚翘,你昏迷的这七天里,我想了很多。就算给了我全世界,我想要的始终是你。所以,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蓝澈深情地望着我,真诚地说。
“怎么可以不重要?这是用南烨和果果生命换来的,你怎么能说不重要?蓝澈,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你得为冤死的人鸣冤。”我很激动地对他说道。
“好,我答应你。”蓝澈点了点头,当着我的面打了电话给秦律师,交待了一些事情。
“蓝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背对着他,淡然地说,目光无焦点地望着窗外。
“好。”他闻言,起身欲走。
“我想一个人呆一段时间,不被任何人打扰。”我继续背对着他说,实在没有把握看着他我还能狠下心来离去。
空气凝结,沉静中听得到我们两个人有些失频的心跳声。
“要多久?”蓝澈最终还是妥协地问了我。
“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他。
“可不可以,只是暂时的离开?”他似乎已经查觉到了我的心意,他又用那种让人心碎的声音乞求着我。
“虽然鱼离开了水不能活,但它可以活在不同的水中。也许,大海是所有鱼都向往的地方,但并不是所有的鱼都可以适应大海的环境。所以,有些鱼生活在小溪里,有些生活在湖泊里,有些生活在池塘里。而我,只是一条喜欢平淡的热带鱼,我只适合在安稳的鱼缸里生活。”我又发挥了辩论时的水准,给蓝澈讲了一篇鱼儿生存论。
“我可以只做被人放在鱼缸里的海水,只要你在身边。”蓝澈的表情我无法看到,但他的声音中的颤抖与哽咽我听得到。
我忍了忍欲流的泪水,拿出绝然的态度说:“可我不喜欢生活在海水里,即便是鱼缸里的海水,也会刺激热带鱼的皮肤。所以,我们不合适。”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依旧只有心跳的声音。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给你时间。”蓝澈再一次地向我妥协,我听到他用手抹泪的声音,接着是他沉重的脚步声。
“蓝澈!”我无法抗拒的心痛感,让我忍不住叫了他。
他停在门边,我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深呼吸后说:“我不后悔曾经爱过你。”
话音落下,我看到他高大的身体开始轻颤,双手成拳,沉默了片刻,推门离开。
门关上的一刻,我没有了泪水,心也痛到麻木,我感觉到我的灵魂在他离开的一刻也已出壳。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将别墅打扫得一尘不染,我将餐厅做了安排,我去了果果的墓碑前,奉上了一大束蓝色的矢车菊,我又去了南烨的墓前,送上了一束百合花,接着又悄悄地去了南烨的家,往他家的信箱里塞了一些钱,还有送给他儿子的一个金锁。
周日的晚上,我提着两只行李箱,环顾着这个带着各种回忆的家,漠然转身,茶几上放着我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当我走出家门的时候,我惊愕地看到了来送我的阿利。
“少奶奶,少爷让我送您去机场。”阿利亦如往昔地对我毕恭毕敬,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
我没有拒绝,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我的离开,我不问,是因为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会忍不住想要飞奔到他的怀里。
一路上,阿利都放着那首《I TURN TO YOU》,我只是静静地聆听。
直到他送我来到候机室门前,他才犹豫地开口道:“少爷说,他会等你回来!”
我浅笑,“告诉他,后会无期。”转身,我欲走。
“少奶奶,您就不能留在少爷身边吗?您知道他这些天一直都守在家门前吗?您知道他每晚都会在您熟睡后去偷偷看您吗?少奶奶,别走了,少爷是真的爱你!”阿利的话在整个候机厅内上空盘旋,我却只能忍泪绝然离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爱你,但我不能带着负罪感留在你的身边。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捂着嘴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哭泣。
伤痛中的我并不知道,只要我恳抬一抬头,睁一睁眼睛,就可以看到那双悲伤而深遂的眼睛,蓝澈一直专注深情地望着我,陪着我一起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