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特别干净清澈,轻轻打开练习室棕黄色的门,嘎叽作响过后,一片白光哗地涌进来,她忙用手挡住眼睛。
也许是习惯性地担心,那阳光会灼伤她怅惘的眼睛,甚至是身体,即便她早已失去了永生不老的能力。
一架纯黑色的坐式钢琴安静地立在了房间的中央,高大落地窗反射的阳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它沧桑的身体上。仿佛一切都沉默着。
阳光照射钢琴的长长距离,各种尘埃胡乱飞舞,再明亮的阳光都被陈年的浑浊渲染得不堪入目。
慢慢地走到了钢琴前面,她可以细数撒在上面的阳光。
伸出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琴盖,一条长长的白色线纹,勾画出了淡黄色的光晕,在纯黑色的琴盖上显得格外醒目。
拉开长椅子,坐了下去,打开琴盖,黑白分明的琴键缄默地躺在上面,蓦然地,有种任人宰割的意味。
纤长苍白的双手缓缓地放上去,垂敛下眼睫,那片风华绝代的黑紫色消失不见,一首曲子随着音符飘出,从纯朴抒情演变成浪漫激情,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帕格尼尼那热情高贵而尊严的灵魂。
那是她,所没有的。
忽然,那长而卷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宛如断翅的蝴蝶一般窒息的疼痛,睁开了黑紫色的瞳仁,淹没入了那泛泛的光流,顷刻的不适。
垂首看着正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的双手,眼眸荡起一道波纹,撕心裂肺的悲哀。
记忆禁止回头,却默许观望。
那些曾被撕裂的血肉,缝补重生,只会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漂流的痕迹。
可是心却依旧是血淋淋的……
“拉赫玛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冰冷低沉的嗓音好比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物体,本质上的深邃。
眼眸里的波纹轻微一震,而后又平静下去,“你怎么来了?”没有回头,眼眸内不知该装下哪种情愫,因此低下了头,两边的头发和刘海遮住了面颊以及眼眸。
“路过。”一阵浅浅的太阳光突然滑过月森莲的脸,拒人千里的冷傲气质。
“哦。”转身,眼睛定定地凝视着面前雅人深致的少年,不太愿意想起的紫发少年,终究还是零零碎碎的拼凑在眼前,“几斗……”微不可闻的低喃,却还是被月森莲听到了。
清逸的眉宇紧紧地皱起,浅金色的眼眸愈发地清冽寒冰,唇边的弧度停留在某个平行线上,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而他也已经是第二次被她认错了,难道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以一个不属于他的身份存在着吗?
怒火似乎来得猝不及防,狂妄地吞噬着他的理智,几步向前,一把揽过少女的纤腰,右手扣住后脑,薄浅的嘴唇贴上樱唇,轻轻一碰,而后旋转,啃舔,吮吸,柔软如棉的触觉,让月森莲为之一叹。
神曲羽眠睁大眼睛,既郁闷又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个早晨之内居然被连续强吻了两次,而且,月森莲他,好像生气了,但是为何呢?
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敛下了少女的眼帘,而后,腰上的手揽得更紧了,仿佛要把她融入血肉里一般。
舌尖撬开了贝齿,灵活地口腔的四壁扫荡着,霸道而粗野,平日间的冷漠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的口腔内飘忽不定的薄荷味夹杂着一丝一缕的熏衣草香,月森莲不禁睁开了眼睛,薰衣草?这不是柚木梓马身上特有的味道吗?眉宇皱得更厉害了,浅金色的眼眸被怒火与……吃味沾染。
舌头邪恶地压住少女的丁香小舌,让她不得不扬起头艰难地回应着,舌与舌相互纠缠着,初始之时的生涩现在已变得渐渐熟练起来。
意识不清的神曲羽眠双手攥着月森莲的衣襟使他与自己靠得更近。
月森连低喘着,喉结上下鼓动,不断的从少女的口中索取着幽香甜美。
良久过后,激吻最终在少女快要窒息的瞬间停止。
月森莲依旧紧紧地抱着神曲羽眠,蔚蓝色的头颅慵懒地埋在了少女的颈旁。
耳畔低喘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湿热的气息频繁地落在她的颈旁,暧昧的温暖。
当两人在沉默之中平静下来之时,月森莲轻轻地双手握住少女的肩膀,推开了她,黑紫色的眼眸渐渐睁开,雅人深致的脸庞渐渐模糊开去。
“抱歉,失礼了。”冰冷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响起,只是似乎比先前多了一丝什么。
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低垂着头,听少年沉重且凌乱的步伐,听那难以自控的情感在冰冷的空气中袒露无遗。
他消失在门后,慢慢离开她的世界。
那扇木门此时在神曲羽眠眼中俨然是一幕巨大而不可超越的障碍,它隔开了心上的巨石,很沉很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练习室内仍然如初始般宁静,早晨的阳光很温暖,透过窗子在神曲羽眠身上投下光影,有耀眼的光点在飞舞。
那片阳光不足以刺痛她的眼睛,可是却让她的心莫名燥热起来,与这个时节,与这个地点,完全格格不入。
月森……是因为那句话而生气了吧……
呵,确实啊,他终究不是月咏几斗,可他又何尝不是月咏几斗呢?
一样地把她隔出界外。
低低地笑了,涩如苦茶的滋味流入嘴角,割破了带着血痕的心,眼眸残留了荒凉。
……
漆黑的夜晚,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因此而寂寞,所以才会闭上眼睛吧,黑暗之内,默默流泪。
一楼厨房的窗子边沿上,一白衣少女靠坐着,绑着白色纱布的手上拿着一个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子,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如阴霾般的黑暗。
黑紫色的眼眸一片空洞,她的大脑可怕地一片空白就像是没有人烟的空城。
突然间,电灯被啪地打开了,橘黄色的光芒刹那间亮起,睫毛因不适而剧烈地扑扇着,一种肿胀的酸痛。
“咦?神曲!”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浓郁的睫毛沾染上朦胧的薄薄水雾,眼眸微微的酸涩,略略地眯着,只看到一抹草绿色,“火原。”
“嗯啊,神曲坐在上面干什么呢?”
“没什么,喝水。”
“啊哈,神曲喜欢坐在窗上喝水的啊~~~我是下来拿东西吃的,你要一起吗?”语毕,从冰箱门后探出头来,拿着一瓶饮料冲着神曲的方向举了举。
转过头,扫了一眼,而后又回过头,浅声道:“不了,我不习惯吃这些。”
“哎呀,不要客气嘛,不习惯,吃着吃着就习惯啦~~~”火原和树以神速跑到了神曲羽眠的身边,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不停地摇晃着。
突然,神曲羽眠被他扯了下来,狼狈地倒在了他的身上,而玻璃杯上的冰水先于两人,洒在了火原和树头撞到的地板上。
“嘣……”
“唔……”
“啊!”
神曲羽眠的贝齿碰巧地撞在了火原和树的下唇上,刹那间,红色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浅浅淡淡的血腥味,熟悉的陌生,让她拾起了前世的记忆碎片。
双手放在少年的两侧,缓缓地撑起身子,看着少年的黑紫色瞳仁里是一份难以言喻的复杂,似乎又夹杂着丝丝红色的痕迹。
嗜血者的痕迹。
美丽到极致的痕迹。
即使是换了一副躯体,但灵魂却依旧是纯血种吸血鬼。
突然转身,向厨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