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的一生都是行走在路上，所以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跟Jay认识了有多久？好像也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吧。来到了纽约，因为Jenny而相识，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好朋友，一个如果他要离开，我也会觉得伤感的朋友。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难用时间来衡量。但我想，最难过的人还不是我。

    “你要去香港？！”我们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叹道。原来以为Jay只是换了公司，搬到美国其他地方去了，结果竟然是穿洋过海。

    “恩，我申请调到雷曼香港的公司去，他们情况相对不错，而且过去还可以升职，然后可能慢慢回到大陆吧，慕子言也在那边，靠他罩着啦！”Jay语气轻松极了。

    “那这么说，要恭喜你拉。看样子也不是毫无准备地应急举措，早就安排好了吧？不降反升，全身而退，精彩精彩，果然还是乱世出英雄啊，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计划’。”Jenny突然发话了，语气里不难听出冷淡。

    “哈哈，我这不是狗屎运嘛，有个好大哥。你们女人不都说香港是购物天堂嘛，到时候你们尽管来香港找我，包吃包喝包玩，不包购物哈。”Jay也不理会Jenny，继续跟我们几个朋友聊着。

    我看着Jenny只是沉默地喝酒，忍不住夹了些菜给她。如果说曾经我觉得Jay只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也不得不狗血地说一句，Jenny是他的终结克星。尽管Jenny一直都把他堵在心门之外，但Jay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她的身边。

    我能说什么呢？这样危机的时候，能有这么个选择真的不错，事业美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掂量取舍？我不知道言情小说里面那些完美的男主在现实中有多少， 但我知道，现实没那么多可以矫情的资本。

    这两个人，一个话特别多地说了一晚，一个沉默地把自己灌醉。我们一帮朋友倒好，全成了陪衬，可心里也沉甸甸的，打不开他们的结。最后走出饭馆的时候，我以为Jay会主动送Jenny回家，结果他只轻轻说了句：“你送她回去，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放心点！”放心？真放心你自己送啊……我却说不出口，如果一时半会不会有希望，那就不要给暗示，Jay是这样想的吧。

    坐在出租车上，Jenny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Jenny那些过去，我是知道的，她也无非还是中国人那种传统的观念，自己离过婚又比Jay年纪大，怎么都觉得那个男人只是一时新鲜，也不会真的找这么个女人过一辈子。可我觉得，也许恰恰Jay才是适合她的，他从小是美国人的思维习惯，爱和婚姻哪有那么多条件？他阳光开朗，恰恰可以温暖Jenny的心，也不至于对她的过去耿耿于怀。

    车厢里的沉默很快被我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林叶习惯了每天这点给我打电话，刚才在饭店里我就没接，怕他担心还是赶紧接起来。

    “还在外面？”

    “恩，送Jenny回家。”

    “那是不是不方便啊，你回到家再给我回电话吧。”还好，我的林叶一直就在那里，虽然我们也隔着距离，但又很近很近。

    “其实，你挺幸福的……”Jenny突然说话了，吓了我一跳。“我是不是特别傻？Jay也算是个好男人了，我应该巴上不放，立刻五花大绑，把他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直接牵进礼堂结婚，对吧？”

    “可是，我就是做不出来，所以，算了吧。最近工作好累啊，公司裁人，把上面那些拿钱多的、又升不上合伙人的都开了，把下面那些干不了什么的新人也开了，我们这些夹心饼干TM日子更难过了，活要自己干，有事了向上汇报也没几个人愿意拿主意，该跟谁汇报也有点扯不清……如果我这时候休假，公司是不是直接让我彻底放假得了啊？”

    “我这辈子，怎么就没点魄力，自己给自己做个主啊……”Jenny自顾自地说着，到了她家楼下，也只是摆摆手让我回家，就自己摇摇晃晃地进门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才觉得，我该说些安慰还是鼓劲的话呢……她很累吧？我累了，如果需要，还可以去依靠林叶；她累了呢，只习惯自己这样扛下去。

    我心里有些烦闷，掏出手机给林叶打电话，絮絮叨叨说着这些事情。林叶突然说：“小悠，我去Facebook工作怎么样？”

    “啊？那你博士不读啦？”我脑子慢了半拍。

    “还不知道过两年能不能毕业，老板那么tough（严苛），估计毕业了也不会真的去做教授吧，反正最后都是去公司，早点晚点也无所谓啊。”林叶语带轻松地说着理由。“再说了，等我也有工作了，我们两就踏实了。他们offer package给得不错哦，我们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你事业心强，不过当家庭主妇说不定也很开心啊……”

    他是不是都知道我想什么？知道我现在心里对爱情的忐忑，知道我现在在工作上的不安，所以想到我身边，想养家糊口；知道我舍不得他还有一两年就可能拿到的学位，不想我内疚，就说不知道能不能毕业……我觉得自己的眼眶就那样一点一点地湿润了，就连他还像以前那样大男人主义地让我做家庭主妇，我都觉得是很温柔的话……

    “不要半途而废……而且，你说过啊，不要去依赖别人！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呢……而且……”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那么一句话，“不要轻易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人生方向，也没有谁有权利改变别人的人生方向。”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好像明白Jay和Jenny的选择。有时候生活里做一个选择没那么轻而易举和理所应当，再直白一点，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轻可重，你说是逃避责任的态度，有时候又未尝不是一种有担当的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