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我作为一个男人,竟无法站在男人的共性立场去看姜涵。
也许这就是年轻与否的区别吧。
马小军啊马小军,你到底,还是太嫩了一点。或许,我还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吧——虽然我早在15岁的时候就开始向一堆静物展开过一段慷慨激昂的男性宣言,唉,当时年少啊。
这样想后,我竟又有了一丝挫败。
但我似乎只能如此而已,生活教会我的,永远不够。我永远在这种状态中跳不出来,也许时间才是唯一的答案所在,只是在足够的时间堆积之前,我还只能这样,战战兢兢,虔诚地等待着所谓的量变引起质变。
所以对于李小娟,我也只能,站在同龄人的立场,旁观,出一些不成熟的馊主意,试着去摸索最有利的解决方式。
我对姜涵,居然升起一种又爱又恨的感情来。
转眼就开学了。
一时间,学校里人潮拥挤,再也回不到暑假时那种安静如墓地的状态——有点夸张哈。只是有时候在学校里走,会恍然觉得自己也就是一具行尸,没有其他的活物作对照,你又如何证明自己的生物活性呢。所以到了现在,在比对同学们热情洋溢的脸庞之后,我也突然间变得有了动物情绪了,可见人与人之间,果然是相互作用的,大家一起制造出来的荷尔蒙相互刺激,才形成所谓的群体效应。
处在这样的群体中,才会比较有归属感吧。看来亚里士多德又一次说对了。
新学期的开始,也意味着新的一批年轻的面孔狼群一般进来了。这对于我们老一辈革命战士来说,又是一不小的刺激啊,普遍性的沧桑感叹便是,青春又老去一岁了。
我们这批老男人老女人,偶尔会对大一的孩子们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没事你老拿你那懵懂天真的眼睛盯着我看啥看啊,是在数我脸上有多少皱纹么,一副又激动又新鲜的样子问东问西,似乎对这个宇宙的无穷性也充满了好奇,希望我们可以给出一个理所应当的给力的答案来,在他们眼中,我们似乎是全知全能的,我们在大学混了这么久,所以我们理应该对他们的问题轻易解决。
我想说的是,人生在世,谁不困惑呢。
但是这话你让我跟大一的孩子们说么,这多窘迫。
所幸按照传统,大四和大一的接触也不算太多,基本上有大二和大三完成接洽任务,于是乎,大四一级就可以装作很忙的样子,飘飘然修仙入道,不问凡事,反而成为一条定律了。
这样也好,不至于尴尬,还能装装智者,立于大学阶梯式层级的最顶端俯视芸芸众生。
真心虚。
进入大四,大家其实也却是无心顾及其他,忙着为前途而奔波,毕竟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找工作、投简历、忙考研、忙出国、忙考公务员,还有少数创业的,来来去去,不过是这几个队列。人生的大部分,都是在排队,一如当初的高考,一如现在,我们被群体所统协,所规范,被指定的人生轨迹,容不得去反驳,算是一种服从吧。
我当然不例外,社会有时候是很贴心的,比方说如果它不给我这几条路选择,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开始忙着四处投简历,面试,窜上窜下也没消停。由于我对自己知根知底,几斤几两还是摸得很清楚的,于是乎,面试失败也毫不气馁,笑笑就过去了,心态还不错,聘上了算我运气,聘不上也算是增加了一次经历,同时也为其他有志之士腾出了一份宝贵的职位。没聘上说明我不合适,我不合适何必赖在那里浪费资源——还是双重浪费。依据蝴蝶效应原理,我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很可能会引发一场社会变革呢,为了不承担这样历史性的罪孽,我还是听从安排比较好吧。
于是我在等通知的时间间隔里,还是有很多时间在学校里转来转去,或许到图书馆看看书,更多时间是陪着周月,帮她端茶递水,说笑话解闷,周围那一批劳苦之士一边行色匆匆,一边带了复杂的神情看着我:“马小军你真是潇洒啊。”
我自嫣然一笑,得道高僧一般秘而不语。
我好像废话有点说多了。因为太久没更,上来就开始乱倒了,不好意思哈。
好吧让我换个姿势,整理整理情绪。
自从上次小娟与姜涵那不明不白的一夜之后——这话说得很是欠揍,啥事都没发生怎么会叫不明不白呢。
大概一周多吧,小娟都没怎么跟我们联系,我和周月达成默契,小娟不说,我们便不去问。
那段时间事实上小娟也挺忙的,她忙着迎新,北方天气渐冷,迎新那几天一大清早小娟她们就得去据点候着,早上温度尤其低,我们都替她心疼,可小娟仍然不亦乐乎。小娟就是这种,生活得从容又满足。
有的时候,人需要故意给自己留一段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做才好吧。
——马小军,有空不。
——有啊有啊,嘿嘿。
——那我去找你啊,好久没聊天啦。
——恩恩,好,我闲的没事呢,就怕吵到你啊。
——呵呵,还去那个小树林吧。
——好,十分钟后见。
——恩。
彼时刚吃过晚饭,散散步也挺好。
我看到小娟带着我送她的围巾向我走来,心下一阵得意。如果说美丽的东西里掺杂了你的一份贡献,你甚至会生出一种类似于艺术家的自得情结来。
“好不好看。”李小娟笑着问我。
“恩啊恩啊,呵呵,第一次见你戴啊。”
“早就戴了呢,你没看到而已啊。”
“就知道你不会是想戴给我看的,唉为他人做嫁衣啊。”我一阵夸张地感叹。
李小娟沉默了一下。
“你跟他还好吧。”我试探性地问。
“唔。”
“那天晚上……”
“我说了。”
我一惊,尽管这种情景不止一次在我头脑里演练,可真正发生还是让我有点陌生。
“那他怎么反应的?”
“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送我回宿舍的时候,拉了一下我的手,然后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这样到现在,偶尔发个短信,提醒我多穿点衣服。”
关键在于,他拉了她的手。
我猜我并没有小题大做。以一个男人的观点来看,他拉她手的动机,看来就很有意味了。
“你自己怎么感觉的呢?直觉。”
“我不知道。”回答得很快,她是真不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或许他对我只是一种疼爱吧。”
是啊,疼爱。
显然姜涵是疼爱李小娟的,可是疼爱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成分了?
“可是我自己有时候也会幻想……会去猜,猜得好辛苦。”
我知道那种感觉。人类永远有一种不安全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喜欢自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即使确定了,双方都试图给对方安定感,可是到后来,还是会有怀疑:他是喜欢过我,可是他现在还喜欢我么?他会一直喜欢我么?到了最后分开,不安全感又开始复兴:这是一场梦么,或许从头到尾,一开始,他就没有喜欢过我吧。
爱情给人的折磨,看来是无药可救,不幸的事情在于,你的这种折磨还恰恰就来源于对爱情本身的怀疑。如果它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幻影,那它带来的折磨便是一场最大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