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计划行动

    周大山在这顿晚饭中又缺席了。李秀英没有报怨什么，周家老小谁也没有要等他回来，也没有刻意要给他留饭菜的意思，一家人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周大山偶尔不在饭桌上的日子，因为。男人们偶尔隔三差五的去别人家蹭顿饭，在村里那是常有的事。

    晚饭后，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屋子外面，漆黑一片，马路上没有路灯，也没有了白天时的喧闹，鸡鸭牛羊，早都回了自家的栏舍。只有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慵懒的犬叫。人们也都走进了篱墙围屋，聚拢在明亮的灯光下。在文化生活极其缺乏的村庄里，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除了电视，以及与电视有牵连的一些电器外，就剩下自娱自乐了。

    周大山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大西瓜，哼着小曲，从暮色中回到家。对周大山的归来，一家人的热情度并没有他预料的那么高。只有周小山，乐颠乐颠的样子朝他走近，却也只是冲着他手中拎着的那个沉甸甸的东西而去。

    李秀英对周大山的晚归没有追问什么，因为但凡有些贤明的女人都知道，作为他的婆娘，对他事事都过问，只会给他增添厌烦感，除此之外自己绝对捞不到任何好处。

    大秋天里，能有西瓜吃，在这小村庄里，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往年的这个季节，西瓜早已退出了田间地头，只有少许几户盖了大棚的人家，兴许还能吃上这反季节的瓜果，或者实在想吃就到镇上的唯一的一家超级商场，花它比旺季多好几倍的价钱，买一个十斤八斤的解解馋。能解馋，当然是周小山最乐忠的事。他从他爸手上接过大西瓜，就“蹭蹭蹭”地直朝水龙头的地方奔去，他三下两下，利索地给西瓜洗了个冷水浴。然后抓起一把菜刀，“嚯嚯”地向西瓜的心脏砍去。一会儿功夫，周小山就把这个完整的大东西，四分五裂，大卸八块了。

    一盘红通通的果肉像春天盛开的杜鹃一样，呈放在巨大的圆形果盘里。周小山还算良心未眠，他把果盘端到客厅里，和家人一起分享其中的美味，这是周小山难得有的表现。也许因为有偶像在的缘故，他不想给正浩留下“独食”的不良形象。

    周大山趁着一家人吃西瓜的热乎劲，郑重的宣告了他的一个计划：“我明天准备收购一车桔子。”

    “怎么，你又想去卖桔子，今年的桔子能好卖吗？”李秀英有些疑虑。她一个农家妇女，虽然对做卖买的事一窍不通，但她知道，投资生意是一件极俱风险的事情。虽然，周大山在去年学做倒买桔子的生意中小赚不少，但李秀英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忧。因为，李秀英觉得，她们家这一年的运势大不如当年，近段时间以来，家里总是有不顺心，不如意的事接二边三的发生。生意场上瞬息万变，做卖买，不仅要有雄厚的本钱，强大的人脉资源和丰富的经验支撑，一个生意人也往往被“运气”这个抽象的东西左右着成与败。一个女人的直觉也往往不是空穴来风的事。李秀英的担忧也绝不是一个无知妇孺的多余猜疑。李秀英本想劝丈夫慎重的考虑一下她的计划。她不图什么大发大富，财源广进，只求日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那怕一辈子只作安分，厚道的农民，心里也能图得踏实。可是当看到周大山那股热情劲儿，她只好打消刚才的念头。

    “我去打听过了，听说这个时期桔子在沿海一带的很是畅销。”周大山胸有成竹的说。周大山在去年大胆尝试做桔子的卖买中尝到了甜头，他心中急切脱贫致富的小火苗，就越发旺盛的燃烧起来。都说‘生意能成就一堆富人’，而庄稼地却永远只够养活一堆穷人。周大山骨子里永远都不甘心一辈子只在田地里做个安分厚道的庄稼汉。

    “老爸，你准备收购谁家的桔子？”周小山问。

    “老李头家的”周大山答道。

    “你明天，能带我一起去吗？”周小山一幅乖孩子的样子，诚恳的向父亲请示。其实，周小山骨子里哪有那么乖巧的时候，他是心里另有盘算。能邂逅一大筐，一大筐新鲜极致的桔子，就算吃不上，周小山看着，心里也觉得过瘾。

    “当然带你去，不光你一个人去，我们一家人都得去。”周大山说。

    “我们去了，能做什么？”李秀英问。

    “老李头家人手不够，我答应了他，会帮他找人手帮忙，我准备直接去他家果园收购，你们去了，就帮他们家采采桔子。”周大山说。

    “噢，太好喽！！！”周小山乐的蹦起来。能到满枝头都挂满果子的果园子里去，并且不用担心被人当贼一样防备。可以自由自在地满园子里跑，不受限制地随意摘果子，那可是能乐翻天的事。周小山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机会。

    看到周小山的高兴劲，正浩也按耐不住了。虽然正浩有过一次采桔子的经历，可弄得一个狼狼狈狈结局，正浩心里总有一种“极不过瘾“的遗憾。他能想象：一伙人在一起风风火火，热热闹闹采果子的场南，如果自己能参与其中，定会是一个不错的经历，也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正浩何乐而不为呢？他向周大山请求：“叔叔，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周大山很惊喜，也很意外：年轻人提出想要加入自家的行动中：“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并且不影响你的事的话，我们非常欢迎你加入。”

    与周小山相比，周小诺的沉静，似乎能让人忽略她的存在。周小诺一直低头不语。她能想象着：当她出现在果园里采桔子，那些叔叔伯伯，大姨大婶一个接一个的问周大山，李秀英：你女儿考上了什么大学呀？然后是周大山，李秀英‘吱吱唔唔’的回答。

    “爸，我可以不去吗？”周小诺终于还是说了一话。

    “随便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周大山说。

    周小诺回归无语，面对父亲，也许这不是最好的赎罪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