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以后，子豪已经走了，从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留言和早餐来看，他是清晨才走的。

    “吃点东西再走吧。这是车钥匙，车停在了负一楼。   子豪”

    还真是细心又体贴的男人。

    吃完早餐，回家换了衣服才去上班。小玫已经在等我了。

    “等着我开会吗？”周一事情应该很多。

    “是的。不过最急的还是法国那边等你回话，为了参观访问的事。本来昨天就该回话的，但是你一直不在。”小玫简要地说了一下。

    “是什么呢？计划有变吗？”我本来没觉得这事有多急。那应该是下个星期的事。

    “是的，他们希望时间能够提前一周，因为他们那边另有事情。所以要是晚了就无法接待了。”

    带设计室的人去法国参观考察的事情，是我早前安排的，也通过了我的老师去联系。算是交流，但是主要还是去学习。所以时间上要尽量将就别人的时间。

    “那好吧，马上回复对方，我们同意改期，马上就走。最近去法国的航班什么时候有？”

    “明天下午。”小玫已经查过了。

    “那好，先去订机票。订到了就马上通知对方。然后，通知设计一室的人，作好准备明天飞巴黎。”

    “好的，我马上去办。”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明天出发。

    考察的事分批进行，这次先带设计一室的人过去，也就是费立斯他们那组的人。

    晚上经过浩天公寓的楼下，停了一下，想过要上去找他，但是说什么呢，要是他不在呢，又或是有别人在呢，我怕我会受不了。算了，明天就要走了，还是等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我们便踏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临行前，我跟小玫说，要是浩天来找我，告诉他我去法国了，十多天以后回来。但是，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他会打给我。

    其他几个人去了商务舱，我和费立斯坐的是头等舱。看着飞机逐渐地爬升，窗外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和遥远，不禁让我想起《三万英尺》那首歌。其实，如果一个人的心留在了某个地方，逃得再远，躲得再高都是没有用的。

    我又要回到我离开快半年的地方了。还是读书的时候好啊，日子单纯而快乐。

    “想什么呢？” 费立斯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转过头来问我。

    费立斯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不把我当老板看待的人。不过也好，这样不至于太过拘束。我知道他在欧洲也游学了好多年。于是问他，

    “你怀念原来在国外读书的日子吗？”

    “嗯，有时候。但是我知道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某个时间段里，或者说某一种生活当中。否则也太无趣了，是不？生命重在体验，和享受一个过程。” 费立斯说完就笑了一下。我们很少有这样交流的机会，在枯燥的飞行过程中，倒是很难得的机会。

    “这么说，你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了？”我也笑了。

    “基本上是，只除了一点。”

    “什么？”我本来是随口一问，却发现费立斯的眼睛正望向我。哦，又来了，我这不是自找的吗？

    幸好，这时候乘务员送饮料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亨利才走，费立斯又来了，我突然有种前门送走了狼，后门又进来虎的感觉。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是一样都让我头大。

    在法国的行程很匆忙，除了跟几个设计工作室进行业务交流外，我还带了他们几个年轻的设计师去我们学校旁听了几堂课，然后是参观巴黎的名胜。要是时间再多点，我真想带他们去阳光明媚的法国南方，去普罗旺斯晒晒太阳，还有漫山的向日葵和薰衣草。不过，他们已经很开心了，而且收获不少。

    其实我自己也玩得挺开心的，换了一个环境，人们往往会发现原来环境里的烦恼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天地之大，何必庸人自扰。只是费立斯让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虽然我尽量跟大家待在一起，减少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单独面对他。

    回国之前的最后一天，他约我去外面喝咖啡。虽然预感到他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是我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有人说在巴黎这样浪漫的城市，人很容易陷入另一场恋情中，但我还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因为我目前的状况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在闲聊了一些话题后，费立斯终于单刀直入了。

    “我不习惯跟自己的属下涉及感情的事，而且我认为也不合适。”既然他明确的问了，那我也直截了当的回答好了。

    “那，要是我离开公司，去别的地方呢？”这个人倒还真顽固。

    凭他的实力，跳巢当然不成问题，就是自己出来单干也可以。看来得再找点理由了。

    “除了刚才的理由外，最主要的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样该满意了吧，打击会不会太大。

    “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人呢？唐浩天那样的？” 费立斯倒真是咄咄逼人。或许他也是豁出去了。

    “他？或许吧，其实也没有定数，遇到了，就知道了。”我怎么感觉他是法官，我是被告呢。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陷入了自我的陈诉中。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无法不让自己喜欢你。我曾经以为我喜欢你，但可以与你无关，我只要可以待在你身边，远远地看着你就行。但是后来发现不行，这样太痛苦了。”

    “费立斯，别说了。我都知道。”哎，我怎么老摊上这样的事啊。

    “让我说吧，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费立斯好象要哭了一样，他本来就是个神经很敏感的人。或许搞艺术的人都有一点。

    我只好让他说下去了。

    “你聪明，乐观，自信，而且没有其他富家女的骄娇二气。人又漂亮，心地也善良，所以我很快就被你吸引了，可惜你一直不喜欢我。” 费立斯说完叹了口气。

    我却开始脸红了，“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当然，毫不夸张。”

    “其实你的仰慕者也很多啊，你们组里就有。”我听人说起过。

    “我对她们没兴趣。”这个人很顽固。

    那就没有办法了。

    其实感情这东西不一定非要说出来，用心都能体会到的。而且往往表白了之后，如果对方没有反应，便会更加尴尬，甚至连朋友也不能做了。这就好比一层窗户纸，捅破了，看清楚了，却也就玩完了。或许费立斯自己也很清楚，在他表白了之后，我们在公司见面会更尴尬的，所以回去后的第二天，他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递给我一封信，当然，那是辞职信。

    “真的要走？”我还是问了一句。

    “是的，我已经想好了。”态度很坚决。

    “那你手上还没发表的设计稿呢，如果你要带走，我同意。如果你愿意留下它们，我可以另给你设计费。”毕竟他是有功之臣，我不希望太亏待他。

    “不用了，留给你，当我送你最后的礼物。” 费立斯笑了笑。

    “那好，希望以后还能在圈里看到你的作品。同时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我向他伸出了手，虽然知道他这一走，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也好，虽然我心里还是惋惜。

    哎，浩天，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伤了两个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