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进京武试的第十七天,随行的阿贵先回了村子。
“回员外,大少爷他——他——”
“他又没中是吧。”福员外吹着热茶水替阿贵说。
“是。”阿贵声音低得仿佛福康落第是他的错一般。
“人呢?没考中武科人怎么也不见回来?”老员外虽然语调平静,但明显听得出话里是在强压着火气。
“少爷说,他心情不好,想在京城呆两天散散心。”阿贵回完话就把腰弯得更深,做好了迎接暴雨的准备。果不其然,老员外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到地上粉身碎骨,把正要进门的那个少年惊得又退了出去。
门口的少年,身材瘦削颀长,鼻梁高挺,嘴唇略显单薄,眼睛虽不大,却深邃炯然,一袭白衣素净飘逸,看上去好不英俊。没错,这个让人眼前为之一亮的少年,正是三年后的九天。
三年时间,九天外形的变化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没变的是性格的孤僻,而且似乎更严重了。平日里,除了福员外和福夫人的问话他能回答,其余人的一概不理,能让他主动开口的人只有一个——福云夕。
云夕也已经十三岁了,隐约露出一些少女的模样,小脸像一朵初绽的花蕾,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甚至比福夫人当年还要美上百倍。
福夫人依旧把女儿疼成心肝,唯一不满的是,女儿太把那个野小子九天放在心上。甚至有一次,福夫人开玩笑问云夕“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云夕不假思索地回到:“当然是嫁九天那样的人!”老太太顿时变了脸色,背地里再次警告福员外赶紧将九天送走,不要留在家里留成了心病。
福员外虽然嘴上答应夫人,心里却舍不得九天。这孩子知书达理又聪慧过人,虽然性格上有些不足,也总比他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儿子强得多。所以一拖再拖,终于还是留在了府上。
这天,九天正带着云夕在后山习武。说是习武,其实就是打打闹闹。云夕不是练武的材料,自己吃不得苦头,九天也不舍得让她受伤。但两人又愿意粘在一起,所以就把练武当作了幌子。
站在福家后山的山顶,小山村尽览眼底。此刻正是黄昏时分,望着山下炊烟袅袅,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暖意。
“真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九天突然说到。
“怎么才算有自己的家呢?”身旁的云夕问。
“就是有爹娘,有妻子,有兄妹。”
云夕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若有所思。“爹娘早晚要离开你,兄妹也会成为别家的人,只有妻子会陪你一生,你要是有妻子,也就有家了。”
九天乐了,“那我要快点成家,这样我就不孤单了。”
云夕歪着小脑袋问:“那你要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九天想了想说:“有你一半漂亮,有你一半聪明,有你一半体谅我,就足够了!”
云夕咯咯笑起来,“那你干脆娶我吧?”
九天的笑里露出一丝无奈,“我怎么能娶你,我娶不了你。”
云夕不笑了,“你娶我吧,你娶我,我就嫁给你。”
就在这时,福家的丫鬟气喘吁吁爬上山,“九天,老爷——找你!”
九天站起身,“我去你爹那。”
云夕点点头,她有点失落,因为还没有听到九天的回答。
九天下了山,云夕一个人坐在山顶,十三岁的小脑袋里开始有了烦恼:“他会离开我吗?他会对别的女孩好吗?就在云夕沉思的时候,一个相貌丑陋畸形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正目露凶光一步步向她逼近。
下山的九天直奔前厅,正赶上老员外对阿贵发火。
福员外看见九天,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九天,你过来。”
九天顺从地走近。
“福康这次武试又没考中,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剩下那两个你也都看见——”老员外叹了口气,“九天啊,你今年是十六吧?”
“是。”九天回答。
“我想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九天一愣,不知该不该答应。
“这三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爹娘至今没有音信,以后就是有了消息,这义父母和亲生爹娘之间也没有冲突。我想收你到膝下,是看好你这孩子聪明又有心,若好好栽培以后定能有所作为,也算借光为我们福家光宗耀祖!”老员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凄凉。
九天跪地,“我愿意拜员外为义父,以后定当像亲生儿子一样孝顺。”
“好孩子!”福员外将九天扶起,“义父准备送你去高人那里学艺,学成之后,替我挣回颜面,光耀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