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泊林居士
星期天,石凌云过得既乏味又充实。
早晨醒来,由于妻子回娘家了,屋里空荡荡的。儿子石鑫在这一天,习惯酣睡到十一点以后才起床,把午饭当早餐。母亲一大早就出去锻炼了,现在这套房子,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石凌云感觉很轻松,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头下面的遥控器,躺在被窝看电视,翻来覆去换着频道,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母亲回来,他也没起床,他知道母亲不会打扰他,好不容易放两天假,还以为他正睡懒觉呢。
后来电视看腻了,眼瞅将近十点半,他才起床。洗漱完毕,拿出笔试卷子,挑重点内容记忆了好几遍,特别是把最后一道题细细推敲了一番,这道论述题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因为从侧面能反映一个干部的素质和综合能力。然后他又把自己的竞聘报告拿出来,反复修改了几十处。
中午吃完饭,石凌云趁儿子和母亲看电视的时候,又骑车去了一趟机关,在电脑上把自己的竞聘报告一一修改过来,重新打印了一份。
下午王佳很早就回了家,把从姥家带来的桔子、香蕉、荔芝等食品摆放在写字台上,让石鑫边吃边学习,一再对儿子说:“姥姥和姥爷可惦记你了,问了你好多情况,可仔细啦,让我捎来这么多东西给你吃,还给你一百块钱,这钱妈先替你收着,你说姥姥和姥爷好不好?”
直到把儿子问烦了,问应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出来,开始大洗特洗。
王佳用的仍是老式双桶洗衣机,噪音大,需要动手的时候很多,所以她把家里的地面弄得到处水湿湿的。
石凌云看了,感觉还挺高兴。
星期一是王佳去体育场报到的日子。
早晨起来,她忙前忙后,直到把儿子侍候着背书包上学,然后关上门,又开始忙活自己的,她翻箱倒柜,接连试了几套衣服,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前后端详,总是拿不定主意,拿一件红毛衣在身上比了半天,歪着头对石凌云道:“你倒是帮我看看,怎么样啊?”
石凌云正躺在床上动脑筋,随便看了看她,无动于衷地说:“很好。”
“让你看衣服呢,一点不用心。”王佳抱怨道:“总是很好,很好,你倒是仔细看看,到底怎么样?好在哪?说出一个意见来。”
石凌云见她那认真样儿,不期然想起一个笑话来,说的是一位妻子问老公,她烫的头发是不是很丑?老公回答说,不,你的丑与头发没关系。想到此处,不禁“噗”一声笑了。
“笑什么你?” 王佳瞥了他一眼,继续试着衣服,嘟囔道:“神经病,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净动什么歪脑筋,快起来,别懒着啦。”
石凌云本想马上起来的,听她这么说,故意又多躺了一会儿,这才坐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去卫生间解手洗漱,没想到却找不见自己的牙刷,气得他在卫生间大声问:“我的牙刷呢?”
王佳那边正忙着,不耐烦地说:“这点小事也找我?我看这家离了我就不行,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在我的牙缸里呢,以后咱俩使一套就行了。”
石凌云端起王佳的牙缸一看,果然自己的蓝色牙刷在里面,拿出来,还湿湿的。不禁气恼地说:“你又用我的牙刷,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使我的东西,你就是不听,跟你说这样不卫生知道吗?”
“跟我来这套是吧?”王佳一气之下走过来,瞪着眼道:“你这个傻玻壹,天生这么多事?我问你,亲嘴就卫生啦?这种事你过去没少干吧?这会儿嫌我啦?你什么意思?”
“算了,不跟你说。”石凌云见她堵在卫生间门口,一付较真的模样,不想跟她吵嘴,于是低声抱怨道:“两码事儿,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屁。”王佳大声道:“我看你就是穷讲究,毛病多。”
石凌云无奈。十几年了,王佳就是这么一个大咧咧的人,有什么办法?为了不至引发额外的事端,石凌云勉强挤了点牙膏,简单把牙刷了。
门外的王佳看着他,丢下一句“这还差不多,我就不信反了你。”然后带着胜利的笑容转身走了,并且带着石凌云的一句“傻玻壹”。其实王佳对他说这句没实际意义的话,根本无所谓。
八点过十分,王佳带上门,陪着石凌云高高兴兴下了楼。俩人刚刚骑上车,她就好奇地问:“你怎么骑这样的车子?”
石凌云笑道:“你平时挺心细的,怎么才发现?嗯,不错吧?”
“有什么好。”王佳扭头哼了一声,又问:“哪儿来的?”
石凌云道:“你真是一个傻玻壹,咱这是正宗的赛车,你哪里见识过?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好不容易跟别人换来的,赚大发啦。”
“赛车谁不懂?”王佳不屑地说:“可是看你骑车那难受劲儿,多恶心,平常还驮不了东西,赶明儿趁早给我换回来。”
石凌云叹息道:“换是换不回来了,凑合骑吧。”
俩人骑车路过机关大院门口时,石凌云按计划,是要进去跟周媛打个招呼,告诉她自己先去办件事。不过事到临头,他又拿不准用什么语气和她说话了。石凌云犹豫了一下,示意停在路边的王佳继续前进。
王佳追上他问:“你不说去机关请假吗?我在这儿等着,你先去吧。”
石凌云摆摆手道:“不用了,去体育场。”
王佳笑道:“你们体育局的工作真是自由啊。”
马上要见到戴双,石凌云又忐忑起来,这家伙胡天黑地,答应自己那么痛快,不会是一时的酒话吧?万一见面把这码事给忘了,岂不糟糕透顶?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就算他出尔反尔,受窘的应该是他自己。左思右想,总是心里没底,但无论如何,必须要去面对。
王佳可能也有相同的想法,一直没有说话。
俩人很快到了体育场,在楼下锁好自行车。石凌云往楼上看了一眼,招呼王佳跟他走,王佳一句话不问,尾随他悄悄上楼。
石凌云见她小心翼翼,估计是受自己的传染,他想戴双是条汉子,而且他有权利,即使把这事忘了,也会想办法补救。一念及此,不由的抬头挺胸,摆出一付笃定的架势,回头笑道:“玻壹,你的脾气呢?”
王佳的月牙嘴微微上翘,还是没吱声。
来到楼上,石凌云敲门进了场长办公室。
戴双刚把电话放下,一见石凌云进来,骂道:“告诉你小子早来,还他妈挺稳当,朋友找我去东平,我妈的就没敢去,专为等你。哎哟,这是兄弟媳妇吧,好高的个子。”说着,含笑起身跟王佳握手。
石凌云见他很热情,心里顿时松快起来,他对王佳道:“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戴场长,是我非常佩服的老大哥,特别讲义气,一听说你下岗了,比咱们俩还着急呢。”心想这时候拍马屁,再响的也不为过。
戴双哈哈一笑道:“我的这帮兄弟,都会捧着我说,我这人天生就这德行,只要是弟兄们的事,我肯定想方设法帮忙,外人我管不着,有权不给弟兄们使,给谁使?兄弟媳妇,你说对不对?你老公是我的好兄弟,为人纯朴,越是这样老实人,我越不能把他忘了。”
王佳红着脸点头道:“戴场长,让你多操心了。”
戴双大手一挥,爽朗地笑道:“谈不上操心不操心的,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到体育馆好好干,勤快点,别让我作辣就行,只要不出大格,一切事情大哥我替你兜着。”
“这点老哥你放心。”石凌云解释道:“她一个工人出身,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过,体育馆那点活计,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话实在,我相信。”戴双粗声大气道:“现在馆里这帮人,一个个都他妈懒得要死,上回举办篮球赛,我要求他们提前打扫场地,你猜怎么着?他们雇了几个钟点工,替他们干活,再看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