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聒噪的老鸨,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云公子玩味地看了看秦心月,她刚才对老鸨出言讥讽的勇气,让她感觉有些意外,同时也增加了一点欣赏,再说话,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是这样的,对吧?”香雪听到这句问话,心虚地低下头,眼睛不安地来回扫着地面。
“对于一个被拐卖到烟花之地的女子,这是能保全清白的好办法,不是吗?”秦心月泰然道。
此言一出,房里三人的目光全聚焦到秦心月身上,感激羞愧的是香雪,鹰眸子里的漠然此刻被疑虑所取代。云公子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你是说,你的脸是自己弄成这样的?”
乖乖!云公子转过身悄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要是他,宁愿死也不会自毁容貌。不过,话说回来,他实在是敬佩这女子的勇气,只是……她对自己也太心狠手辣了点儿,瞧她的脸就能知道当时下手有多重。可惜了,若下手轻点,也许鹰的药可以帮她恢复以前的容貌呢!
“公子,可否答应我将玉佩交给锦娘?”秦心月着急的催问,看这俊公子反反复复的样子,秦心月心里实在没底。
“你认识锦娘?”一旁立了半天,雕塑一样的鹰,一开口就是吼:“你怎么认识锦娘的,说!”秦心月奇怪地睨了鹰一眼,这人说话的方式还真像李光弼。
“我是她结拜的姐姐,你说我怎么认识她的!”故意没好气的答话。
“你是吴子娴?”云公子与鹰几乎异口同声的叫起来。秦心月傻傻点了下头,什么时候,她这么出名了?
坐在装饰豪华舒适的马车内,宁儿半天不敢相信,嘴里不停喃喃自语:“出来了,出来了!真的出来了……”云公子受不了的直翻白眼:“我说,你能不能让她闭上嘴?从潭缇镇出来半天了,就没见她换过词。”秦心月抱歉地朝对面坐着的帅哥和型男笑笑,侧身搂过宁儿,拍着她的肩轻轻哄着:“是,我们出来了,再不会提心吊胆、挨饿受冻,再不会有人拿鞭子跟在我们后面撵了……,没有堆积如山的柴要砍,没有了!都过去了……” 秦心月似在安慰宁儿,又似在自言自语。不要说宁儿,就连她都没想到云公子会救她们出来,看来,他们和锦娘的关系不一般!
“你们被那老鸨虐待过?”型男的浓眉纠结成一条直线,搁在腿上的右拳捏得“咯咯”直响,心里仿佛暗暗下着什么决定。
“我们这是要去哪?”看着宁儿安稳地睡去了,秦心月轻声问云公子。他怪异的看着秦心月主仆俩,指着宁儿反问道:“她真是你的侍女?”
“嗄?”秦心月不懂他怎会这么问,但还是诚实的点头肯定。
“奇怪了,怎么我看她倒像小姐!哪有那么好命的奴才啊,小姐浑身是伤,还要反过来照顾她?”
原来因为这个!秦心月真不知如何跟他解释人与人的平等关系,只说了句:“她伴我一起长大的,在我心里其实和妹妹一样!”
云公子没答腔,却从鼻子里不屑的哼了声,脸也别向左边去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心月暗想,这云公子家境一定很不错,所以,才会如此任性吧!
“我们去金桥镇找锦娘!”反倒是型男酷酷地应了秦心月的问话。
“你是说,会带我去找锦娘?”秦心月兴奋地低呼。
对面的人依旧酷酷的点头,却不明白为何秦心月眼里的兴奋转瞬即逝。
马车行驶在白雪皑皑的小道上,车轮轧过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四周荒野苍茫,驾车马夫“嗬嗬”的赶马声在天地间回响缭绕,路边一棵树的光秃枝桠上,有两只小鸟在欢快的鸣叫……
金桥镇。
下了马车,秦心月在云公子的带领下,进到一处大宅里。
虽说已到了夜晚,宅子并不显冷清,处处灯笼高挂,还有几个丫鬟也很懂规矩的跪迎着。秦心月此时心里满腹疑问,看云公子的架势,这宅子似乎是他所有。可,锦娘怎会在这儿呢?她不是被李光弼在长安城外安顿下了吗?还有,那个叫鹰的男子,他不是云公子的保镖吗?怎么一下马车,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直往屋里奔,那云公子叫都叫不住,实在奇怪!
正纳闷,忽听得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姐——姐!”马上,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从正厅飞奔出来。
这声音,不是锦娘还有谁?但秦心月甚至不敢抬头,只有压抑住满腔的激动缓缓走到喘着粗气的娇人儿面前,狠狠咬着下唇没有吱声。
“姐姐!”锦娘不顾秦心月此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把抱住她,嘤嘤哭起来:“姐姐怎么受得了这种苦?是谁把姐姐害到如此地步?呜——”
原来她竟已知道了?泪,终于顺着秦心月的脸庞热热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