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啊!”秦心月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脸上眼泪纵横,呼吸急促粗重。
是梦吗?怎么会这么真实?刚才,她明明看见了,李光弼与敌人在战场嘶杀,敌人很多,他应接不暇,被人砍了好几刀,血,滴在他常穿的那件铠甲上,他,也摇摇欲坠……
“你千万别有事啊,虽然以前我刚嫁给你的时候,常咒你短命,可你也不能真的就这么死了……呜……”秦心月伤心地大哭起来。
宁儿在外间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秦心月的哭声,只好披了件衣服,起来点了蜡烛。
借着烛光,宁儿看到了秦心月毫无血色的脸,她不由惊出声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秦心月觉得身上还好,只是一颗心堵得难受,她失态的对宁儿哭道:“已经二十多天了,怎么还不见子豪回信?为什么我一问李光弼,你就不吭声?他到底怎么样了呀?”
朝中多事,爹也不在家。娘最近身上也不大好,她不能再让她老人家烦心了。身边,只有个宁儿可以问一下,可她又偏偏什么都不说,那信鸽最近也老不来……古代又没有手机、电视、网络,让她一个大门都不能出的女子,上哪儿去打听李光弼的情况?
宁儿从没见秦心月如此哭过,在她眼里,秦心月总是很坚强,即使再艰难的状况,她也能挺过去,流泪也是悄无声息的,过一会儿,不用人劝,自己就能缓过来。但现在,秦心月哭得浑身跟着抖动起来,而且,孱弱的样子,苍白的脸,让宁儿有种错觉,仿佛她家小姐会随时消失一样。
宁儿一急,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抖出来了:“小姐,你别哭啊!听人说,史思明和姑爷对阵时,刺了姑爷一剑……现在,过了这么多天,还不见消息,多半是没有希望了……”
没希望?被刺了?秦心月听了宁儿的话,果然止住哭泣,没有焦距的双眸看向宁儿,忽然“扑哧”笑了出来:“呆宁儿,怎么开这种玩笑?就算他已经不是我夫君了,也不要咒人家死啊……”
小姐在笑,可宁儿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开心,反而有说不出的落寞,刚刚准备安慰几句,“卟”一声,秦心月的嘴里喷出一口东西,正洒在宁儿藕荷色的衣服上,宁儿定神一瞧,可不得了,居然是血!
宁儿慌慌张张的拿了手绢去拭秦心月还残留血丝的嘴角,秦心月竟笑得灿烂:“呵呵,我居然吐血了……”话音没落,两眼向上一翻,直直挺倒过去了。
“来人啦!救命啊——”半夜里,刺耳的求救声格外明晰。
两个月后。
“娘,您去歇着吧,我真的没事了!”娇软的女声撒着娇。
“儿啊,有什么,和娘说,别闷在心里,啊。”
“知道了!我不会再有事儿的,娘,你就放心吧!”
“好,那我先回房了,明天再过来和你说话。”吴夫人一面说,一面走出房门,慈祥的笑脸在出门后褪去。
朝廷战事紧急,吴老爷和吴子豪都有皇命在身,诺大的吴府就剩她和女儿相伴了,可女儿身子弱,前些天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是吐血又是昏迷,最后,肚子里的胎儿,还是没保住……
不过正如大夫说的,大人能保住就已经不错了。想到这里,吴夫人稍稍安心了些。
“小姐,你别下床啊!”宁儿端了洗脚水,正想放到床塌边,眼角的余光却扫到秦心月穿了鞋,自己走到窗户边。
“没关系的,我都休息了两个月了!”在现代,剖腹产也只休一个月就可以活动自如了呢,更何况……她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已经没有了,最痛的时候,也过去了,现在,是该做点什么了。
将窗户打开,初夏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进来,秦心月低低地声音随风飘进宁儿的耳朵里:“就今晚吧!宁儿,你稍微收拾一下。”
幸亏宁儿刚将洗脚水放下,不然,又得把铜盆摔地上,她转过身,无奈道:“小姐,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会很危险……”
“所以我才叫你准备男装。”秦心月笃定的目光看着月亮。
“可是……”
“你若不想跟着,我就一个人走。”当初也是这么打算的,后来一想,自己本来就是个超级路痴,在古代,如果不带个人,岂不是更找不着北了吗?何况常山离越州又远。不过,要是宁儿不愿意,她也不想勉强。
“小姐真的非走不可?”宁儿想劝秦心月打消念头:“可夫人一个人在家,又没人照顾,会很孤单的。”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娘!
“你跟我久了,我的弱点都被你掌握了啊!”秦心月像是自语道:“不过,我在家里,也只让她操心。府里伶俐的婢女也不少,娘的贴身丫头晓儿就很不错!再说,我也不是不回来了,等安史之乱过了,我就回来陪他们……”
秦心月说到这,猛的抬头:“我一定会找到李光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姐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一辈子做小姐的好姐妹。”宁儿见秦心月打定主意了,也坚决道。
“这才对啊,早跟你说,不要叫自己奴婢了,我们就是好姐妹。”秦心月微笑道。
花园。
还好,以前的那个洞还在。
秦心月一身男装打扮,旁边跟着同样装扮的宁儿。
“小姐,你先过去,等你过去了,我把包袱递给你,我再过去。”宁儿低声说道。
真的要走了!
秦心月回头深深看了园里一眼,然后,匍匐于地,爽落的从墙洞里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