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看秦心月说得动情,或是出于其他考虑,这一次,李光弼没有毅然出口阻拦,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秦心月听他此语略有赞同的意思,忙点头道:“考虑得很成熟了。”
沉吟了半晌,李光弼终于由衷叹道:“你若生为男子,必会有番作为!”
此话一出,秦心月便知他是同意了,登时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他到底是懂她怜她的,也不枉她倾心相待一场。秦心月脑中意念流转,看向李光弼的双眼不免流露出浓浓爱意。
其实,这话由李光弼口中说出,岂止是简单的赞同?倒是很重的恭维了。
秦心月一时心潮澎湃,就势将头一歪,靠在李光弼的胸膛上,听着他如鼓的心跳,幽幽道:“我真的感激老天爷能让我身为女子,若不是这样,我哪能有这机缘与你相识相知……”
李光弼本欲抬手将她的身子推开扶正,忽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心中砰然一动,手臂也如同塞了棉花般柔柔软软,怎么还冷得下心肠去想会不会被人发现的问题。只见他两手一收,环抱住秦心月,脸也埋进她发间汲取香气。
第一次,感觉只要这么拥住她,能嗅到她身上的淡香,即使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也能迸发极大的幸福感。
“禀将军,郭将军请您去他帐中,说有要事相谈。”
一名士兵杀风景的大嗓门从帐外传进来,惊醒了帐内甜蜜相拥的俩人。
“你待在这儿,等我回来,有事与你说。”李光弼松开搂住秦心月的手,大步跨到门口,抬手掀了门帘,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秦心月看看还在摆动的门帘,转身坐到李光弼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梅子,笑嘻嘻地拈了一粒塞进嘴里,一边还在想李光弼会有什么事与她说。
忽然,一束强光照进来,秦心月知道有人进来了,“呼啦”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凭感觉,她确定不是李光弼。
来人果然只是个军官。只见他环视帐内一圈后,眼睛竟如生了根一样,粘在秦心月身上。
不知怎么,秦心月很讨厌他的眼神,总觉得像是不怀好意。以前也有士兵好奇地盯着她猛看,可她从没过这种感觉。
秦心月心里无端地对这军官产生了厌恶,见他面生,于是问道:“你是哪个营的,找李将军可有事?”
“李将军不在?”那士兵不答反问。
也许是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连带的,秦心月觉得他说话也油滑得很,不象其他士兵那么憨直厚道。
“他有事出去了,你若有事,可等会儿再来。”秦心月这话,明摆了是在下逐客令。
怎料那军官跟没听到似的,仍旧杵在那儿,脸上泛起让秦心月直起鸡皮疙瘩的笑容:“秦兄弟是吧!老听兄弟们提起你,全都夸你好哪,说你人才好,性格更好。今日有幸见面,才知道他们说的都不假。”
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秦心月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这人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又怎能仅凭自己的印象和喜好就慢待了人家?这么转念一想,秦心月的脸色就缓和多了。
“秦兄弟是哪里人啊?”这军官也真大方,才第一次见面,就称兄道弟那么亲热,要被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他们老早就认识呢!
“我?哦……长安人氏。”总觉他笑得有点假,秦心月到底留了个心眼,没和他说实话。
“咿——呀!”军官忽然大步朝秦心月走来,夸张地叫道:“愚兄也是长安人氏,与秦兄弟乃是同乡呢。”
秦心月见他呼喝着奔过来,那声“咿——呀”让她忽然想起张纪中版〈〈笑傲江湖〉〉里,刘欢在片尾曲中的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咋呼”。
想不到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居然能听到如此神似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催心伤胃。秦心月极力忍住笑,却看到那军官忽地张开双臂,好象是要搂抱的意思。她一惊,憋在喉咙里的一大口气便收不住,一股脑地从口中喷发出来。
“噗——”一声后,“唉哟”一声紧接上去。
秦心月定睛一瞧,原来那军官正捂了左眼在哀叫。
“你怎么了?”秦心月以为他又在耍宝,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住一定距离,才出声询问。
军官哼了几声,觉得不那么难受了,马上表起功来:“秦兄弟,有暗器……幸亏是愚兄挡在你身前,这东西若打在你身上,还不定怎样呢。”
秦心月听他这么说,不觉又羞愧又感激,心里懊悔不已:“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我倒错怪人家了。”
“那,你的眼睛怎么样?把手拿下来我看看。”
军官仍捂着眼,大义凛然道:“不碍事的,小伤而已,何劳秦姑……兄弟费心。”
一面这么说着,一面还是将左手拿开。这时,只见有一粒黑糊糊的小圆球从他手里滚落下来。
秦心月好奇地伸手去捡,军官在一旁出声阻止:“小心,可能有毒的。”
有毒?秦心月看那东西十分眼熟,还是拾了起来。
“呵呵……”秦心月看清楚手上的“暗器”后,笑出了声。这哪儿是暗器啊,原来是她嘴里吃完了的梅子的核。刚才喉咙里的气流太大,不小心将它喷了出来,正巧打在军官的眼睛上了。
军官也看清了秦心月手里的梅子核,他讪笑着望向秦心月,好象挺不好意思的。
本来快止住笑的秦心月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那军官,却正好瞥见他左眼红通通讪笑的样子,不由“咯咯咯”笑得更欢了。
军官见她如此,仿佛也忘了刚才的事,跟着笑起来,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秦心月看个不停。
李光弼从郭子仪那儿回来,因心中有事本来就窝火,掀开门帘,又正看见秦心月和一个军官在自己的帐中有说有笑,不由怒气冲冲道:“没事可做了吗?在这里闲聊。”
军官一回头,见是李光弼,忙跪下参拜,“李将军,皇上口谕,请您和郭将军速回灵武。”
“你不是刚去过郭将军那儿?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李光弼声音不大,却十分威严,有着令人无法反对的力量。
“是。”军官低着头出去了。
军官走后,李光弼绷着张脸,严厉地对秦心月道:“你以后别和陌生人单独说话。”
秦心月当他是在吃醋,脸上笑着,嘴里虚应了声“哦”,心里却丝毫不以为然。李光弼见她神情轻松,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觉语气又重了几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以后,除了我和小林,其他的人,一律不许你再接近!”
“你……”秦心月一听他的话,气就上来了。至于吗?他吃干醋,却要限制她的自由,这是什么道理?
“你最好按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把你送回家去。”
他这是威胁吗?秦心月气得发抖:“李光弼,你吃什么醋,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