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需要就跟唐颖阿姨说,或者可以直接跟爸爸说。”
“小孩子家的,有什么可要的,你也别惯着他,可瞧好了我都是这样让他知趣的”,养母横着脸就给我掼了一个耳光,“你个死弃儿,也没见你哭个过,笑得真鬼样!”
一声刺耳的猖笑划过我烫红的脸颊,我吃力的向后退了两步,也听到缠绕在养母纤细的手掌上的手镯飘荡出一声声悦耳的敲击声,在明亮的白炽灯照耀下,两枚光纤透亮的耳垂闪耀着清脆的光芒,原来金钱是如此的醉人,可以让一只狼披上最为整洁的羊皮,一切的荣耀富于言表。我挺身颠了半步,却被一双小巧却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肩膀,“真没出息!”
她就是我以后的妹子——秋瑾子,原名宋秋瑾,从小就学习日本的一切文化,思想里只容许装下大和文化。
“以后别在我的面前使用你那损招,记住从现在开始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秋瑾子甩了个白眼给雷英,而后拽着我便向卧室大开步伐,关门那一刻还补了句日语“混蛋”。
房子很大,远比在合山时候的大了多了,可是我的内心却愈加的空虚了,小小的内心再也承受不住对家乡的苦思。
秋瑾子对我很好,可是我却单单不喜欢她怂恿我去学日语,我从来就只把汉语当做自己的手足,再也无暇顾及旁侧的爱好。走进她的房间,我俨然看到了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后来才知道那都是我的第二个养父的珍藏。
那一晚,夜很长,我睡的很沉!
闽江口,我摸到了沙砾的冰冷,海风裹挟着冰凉刺骨的海藻气味强势地抽打着我瘦弱的身板,夜很低,只有一浪浪的海水舔舐海滩的叫嚣声。
可是,多了一艘船正停靠在出海口。
“我看可以启程了。”人群里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朝着掌舵的船长轻声说道。
“风向准了,风力我看也够了”船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从船舱里捧出妈祖神像,安放在沙地上,还在像前插了三炷香,“跪!”
随着船长一声令下,全体乘员一并跪将在神像前,“仁爱的妈祖娘娘,我兹是海港边的小民小人,今日出海不带有孕之妇,尽可避免血光之灾,可献上您的庶民们的一点薄礼,四菜五果您就好生享用吧,愿您保佑您的求慕者们安全到达彼岸吧!”
风一直向东南方向吹去,“仁爱的妈祖娘娘,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血红的烛光在幽暗的海角摇摇晃晃,像个鬼火扑朔迷离,我紧靠在养母的身旁也开始呼喊起来,“万寿无疆!”
木质轮船在海水上颠簸着,像只海鸥在劲风里摇摇欲坠,冰凉,我窝在人群的中央,呼吸着大家扑到我身上的恶浊的二氧化碳,混杂着持续不断的海水咸味,头晕目眩也开始折磨着我,我该是要呕吐了,我的心不知觉地晃荡着,正如待宰的山猪被倒挂在树梢上,天与地都颠倒了过来,可是还有人在嬉笑着,我听得真切,那是我的养母在激动着述说着自己的惬意。
“瞧,这个混蛋还是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了,真是甩也甩不掉啊!”养母把我快冻僵了的嘴唇生冷地抽了一下,“弃儿,就是他!”
船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养母在虐待我,却放不出一句劝解的语丝。
“真是冷的见鬼了!”养母打了个寒战,呼出的冷空气在半空中飘洒着,慢慢的在我的眼眸前化作一缕青烟,渐失渐远,正如我深恨着的家乡,可是转眼一片的黑暗还有陌生,我琢磨不定,只有了提心吊胆,原来当我离开了自己原以为可以割舍的依耐,对家乡亲切气息的习惯,可却怎么也断不了对它的感情。
时间可以消除肉体上的伤疤,却怎么也愈合不了心灵的创伤!
我还在幻想着到了另一个天地,我将遇到不一样的人和事物,还有善良的养母,可是就在此时我却怎么也提不起继续幻想的底气,因为养母还是老样子的对待我,继续虐待我,变得是世界,可是人心却难移!
我的头很晕,所以在被养母抽打了一个嘴巴后,竟然轻飘飘地躺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他的胸膛很暖和,就像佳美的吻,一直温暖到我的胸腹。在半晕半醒间,我依稀听到了那个男人跟我养母的对话,慈祥的语气加上妖媚的腔调,我听到了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区别!
“孩子快晕了,就让他睡吧!”
“你少管闲事!”
“我看你长得也不错,怎么也想到了偷渡去台湾?”
“我看你不像是个大陆人,倒像是个台湾来的特务,快先说说你为什么也这样?”养母瞥了他一眼,诡笑道,“难不成你还当真是啊?”
那个男人扶了一把眼镜,莞尔一笑,一副斯文人的样子!
“我可告诉你”突然养母竟暴跳起来,可是又被船颠倒在地上,“别以为我也是在做犯法的事,不过中国自己家的坏人可从来不当卖国贼,不当分裂祖国的汉奸,老毛不在了,可还有我在这收拾你这狗汉奸,台湾到底还是中国的,说!快说!你来大陆干嘛?”养母掐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血丝沾满了她的眼眶,“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船上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住了,大家伙都上前来制止雷英的野蛮行径,可是雷英还不死心,仍抓狂地向那个男人撞去,口里不住地谩骂着。
“他不是坏人!”
“他要是好人,那全天下的人可都死绝了!”养母回了句她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
“妹子,他确实是个好人,而且还是国家的大好人!”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白大米,就连好人坏人还分不清了啊?”
“你也好生歇着吧,且听我轻语对你说!”
那个中年妇女在养母耳边叽里旮旯地讲了许久,只听养母噗嗤一声竟笑了出来,扑棱的口水坠落下来砸在我发烫的额头上,真像冰棍,我突然这样想象着,竟也不知觉的伸出食指将它一抹收拢到自己的嘴角,也吧砸吧咋地舔舐起来,真是冰棍,我记得真切,在我的心里第一次品尝到了冰棍的味道,就像日日夜夜思慕的佳美身上的香味!
“看不出来呀,真是狗蛋子里出铁针啊!”养母拍了一把那个男人的肩膀,快活的说道,“叫宋依统是吧?”
“恩!”
“人与名不搭调,谁给你取得,改改!”
“我爹呢!名字都是世袭的!”
“回去叫他快给你换了,俗气!”
“他老人家仙归了!”
“噢!”养母尴尬地继续笑说道,“反正,管你爱咋地咋地!”
海风很畅爽!可以平息一切的不安!
“妹子,遇见你是我的三生荣幸。那你呢?”
“什么呀?”养母不耐烦地回道,“我说你别这样文绉绉地跟我说话!”
“叫什么名字?”
“雷英!”
“人如其名,美!”那个男人笑得很灿烂,“不过我倒是奇怪以你这样的绝美姿色,大陆那么大,也该有好的去处吧!”
“不过到了台湾也好,那儿有你的饭碗,当地的行政管理不像大陆的那么严!”男人的眼里暗含些许的同情,“咳,可怜了天下的女人还有这个可人的孩子,可我是有心救国却无力挽救你们这些女同胞的纯洁!痛兮!痛兮!”
“你这话什么意思?”养母瞪着眼珠子回道,“你把我当做做鸡的呀!混蛋,文绉绉个屁,老娘是那种卖弄风骚到淫。荡地步的女人吗?”
依统尴尬的笑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把你想歪了!”
船上一阵子的哗啦嬉笑。
“老娘我是去谋正业的,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卖淫,少夹着狼尾巴来诬陷我!”
男人又抱拳道歉了一番,见她也消了不少气,接着问道,“你家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