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冬日是短暂的，那热情洋溢的一团火红，很快回到如絮的云层中。风起了，虽然不是那么刺骨的凛冽，却冷冷地让人感到不舒服。天空开始变得深蓝，再过一会，就该是玄色了。

    孔子与惠姑，抱了美好的希望，在冷风中守候着，渴望奇迹的出现。

    “你认为今天还有希望吗？”孔子问。

    “只要等下去，希望就有可能出现。”惠姑说。

    孔子摇了摇头，说：“我辜负了你的希望，今晚的餐桌上，还是没有肉吃。”

    “不见得罢。”惠姑信心十足地说，对着孔子使了使眼神。孔子会意地掉过头来，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大树上，刚飞来一只大鸟。这是一只羽毛丰满的鸟，一看就不会存在年岁不足的问题，而它还是这么孤独的一只，也没有亲密的伙伴在身边。惠姑不断地向孔子使眼神，那意思很明显：快把它射下来，晚上就有肉吃了。没想到孔子竟然无动于衷，而且还微微地叹了口气。

    “快射呀！”惠姑催促着。

    “我不能射死它。”孔子说。

    “为什么？”

    “它是一只归巢的鸟。”孔子说着往右边一指，说：“你看，那上面有一个巢，就是它的家。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它现在赶回家来，到了自已的家门前，我却射杀了它。它会死不瞑目，我也会终身不安。”

    惠姑听了，看看孔子，看看那大鸟，又看看它的巢，说：“是啊，回家的鸟，不射也罢，我们也回家去吧。”

    “好！”孔子回答着，拉起惠姑，对她欠意地一笑，说：“看来，我今天失信于你啦，真对不起。”

    “没关系，不就少吃一顿肉。我们今天救了三条命，可能这样更好，如果今晚我们真有肉吃，睡觉时或许不会安稳。”惠姑说。

    “为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射杀了第一只鸟，我有滋有味地吃了之后，会睡得很香。你却睡不着，你会想，这只鸟还没活过一季庄稼，就被我们吃了，真可怜！你越想心里越不安，越不安越睡不着，待我醒来见了，就一定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会不安，也会睡不安稳。如果我们射杀了第二只鸟，肯定会想起它们恩爱的情形，也会睡不安稳。如果我们射杀了第三只鸟，一定会想，它这么辛辛苦苦地赶回家，却在家门前让我们给射杀了，还是睡不安稳。所以我说，就这样最好。我们回去没有肉吃，却能够睡得安稳。”

    “你这么想，真让我开心。”孔子紧紧地抱住惠姑，说：“我们回去，回去睡一个安稳觉。”

    惠姑点点头，说：“我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不知你愿不愿听。”

    “快说，你什么话我都愿听。”

    “今后，你别再射鸟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射鸟的人。”

    “或许是这样罢。”孔子说：“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有适合自己做和不适合自己做的事情。”

    “就是这样。”惠姑说：“射鸟就是你不能做的事情，因为它不适合你做。”

    “做官呢？我能不能做官，适不适合做官？”孔子追问道。

    惠姑想了一会，抬起头来望着孔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是说我不能做，不适合做？”

    “不，我是说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这事我是这么看的。”孔子说：“做人需从小事做起，小事做不好的人难做大事。从小事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教养和品质。做官有些不同，因人而异。有的人事事照本宣科，按上级的意思办，没自己的主见，却凡事都不会因自己出错，这样的人大都能在官位上长久呆下去，但只适合做小官。有的人事事有自己的主见，性格非常坚定，智慧和常识都是上乘，象我这样，不但能替国君办好事情，还能引导国君去做有益的事情，这样的人应该天生就是做大官的。”

    孔子与惠姑，就这么一路往家里走着，一路饶有兴致地交谈着，晚上没有肉吃的遗憾、被迫辞官归家的窝火，都在谈话中随了悠悠的冷风逝去。

    冬天已经到了，春天也会来的。交谈中，他们忘了眼前的艰辛，只把美好的未来预支作今日的享受，把心安坦然作为佳肴美味来品尝，心里便都很甜蜜，很享受生活鲜美的好滋味，不知不觉，他们就己经回到了阙里。远远的，就在他们屋前，竟晃动着几个人影。

    “是谁？”他俩同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