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面对韩飞，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那种压力。

    等韩飞适应强烈的光线后，我问他要不要先吸支烟。韩飞摇了摇头，抬起左脚把昨天抽完的烟头踢了出来。我尴尬的一笑，如果不是韩飞把烟头踩在脚底，昨天的事李头一定会知道。风衣女人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就像一团灰白色的雾气一直笼罩着我，但是我并不急于把这个谜团解开。

    我把烟头小心的放进口袋，拿出录音笔，停顿了一下，对韩飞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碰到小徐，你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韩飞像是早知道我会说这句话一样，双眼微合轻轻一笑道：如果小徐能回到过去把她妈妈杀了，就更好了。

    我听了这句话一愣，如果不是今天碰到那件事，我是不会问这句话的，但是想不到韩飞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如果你知道外祖母悖论，就不难理解韩飞的意思——一个人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把自己的外祖母杀死，那么他就不会存在了。但是如果他的外祖母被杀死，他又是从什么地方来？这是一条逻辑悖论，根本无法解释。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谁也不可能回到过去，这样的设想不可能发生。韩飞用这样的方式来回答我，无非是想告诉我一切事情都没有如果。生活不是游戏，没有进度可存。

    这时，我才把录音笔打开，对韩飞说：你看起来像个哲学家。

    韩飞摇了摇头：你如果想谈这些东西，应该找周全。

    我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一定和周全有关——

    韩飞带着许保、长毛去找小徐，走在那条散发着蘑菇味道的潮湿的走廊，如同走在南疆林薮中，像冰冷的黏糊糊的响尾蛇找到了鼹鼠的洞穴一般，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徐所在的屋子。小徐看到韩飞感觉有点眼熟，以为是来要钱的，便冲着韩飞甜甜的一笑：这位大哥，你找谁呀？韩飞咧开嘴嘿嘿一笑：找你。韩飞的话使小徐一愣，因为这样的情况让小徐感到很麻烦，如果韩飞是看到外面的广告牌来应聘，那么就不应该说找自己，而是应该说是来找工作；如果韩飞是来要钱，那么必定怒气冲冲，但是韩飞看起来心平气和，笑嘻嘻的像个二流子。这样的表情说明韩飞有认识自己的可能。

    小徐打量了韩飞几眼，仔细回想自己是否认识这个人。换成正常人，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想起来啦。可是小徐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只有挣钱才会记得牢牢的，挨打这种事过后立刻就会忘记。此事说明小徐挨打属于工作需要。但是此事很不合乎韩飞的逻辑。韩飞认为小徐纯属黑白颠倒。

    但是这样事与obdo牌子的时装除了黑色只有白色不一样——只有小孩子才会认为非黑即白。这是因为小孩子的视力发育并不成熟，看不到还有灰色的缘故。喜羊羊就是属于第三类灰色。无论打人或者挨打，其结果都必须给喜羊羊钱。这是一种霸权主义，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大多数人都只能选择其中一种。其实韩飞也知道黑白相加等于灰色，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想到而已。

    现在提到喜羊羊这个人，就说明此时喜羊羊也在这里出现了。

    当归汽车站的雾气像西子的薄纱缠绕在人的四周，身在其中的人如临幻境，挂在树枝上的冰凌在相互撞击下不时发出叮咚的声响，有些冰凌粗大，发出的声响便显得很沉闷，好像教堂里的管风琴一样。不知情的基督徒在薄雾中看不到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便立刻站在原地低着头忏悔，像是刚从墓地爬出来的僵尸，很是吓人。

    薄雾在寒冷的阳光搅拌下，喜羊羊看到了韩飞。这是因为喜羊羊认为韩飞还欠自己钱，所以对于韩飞的相貌记得很清楚。但是和这样一个人要钱不免有些困难，眼睁睁的看着韩飞走掉又不免遗憾，为此感到十分苦恼。

    与喜羊羊同样苦恼的还有小徐，好在这个时候许保突然大吼一声：我要当保安！

    许保声若惊雷吼声震天，小徐被许保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鞋跟过高险些把脚崴到。小徐脱下鞋子看了看鞋跟不满的说：当保安就当保安，这么大声干什么。然后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地址交给许保。纸的背后沾满了瓜子皮，图案有抽象艺术的风格。许保看着纸上的字，显得很高兴，转身便要离开。小徐以为自己又赚到了一笔，沾沾自喜之时发现韩飞站在原地，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于是甜甜的一笑：这位大哥，你怎么不去呀。

    在走廊里韩飞由狗尿苔也想起了贵宝的事，便决定先把要钱的事放一放，等到许保发现被骗，自己就可以指着许保哈哈大笑一雪前耻。如果自己和许保一起去，小徐转眼就会忘记自己，那么就必须再把小徐打一顿。但是韩飞又担心小徐的钱不够，如果是这样，韩飞就必须再来一次。这样的话，这件事就会变的很麻烦。韩飞便冲着许保摆了摆手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韩飞这样的心态表明他认为这件事完全被自己掌握，有做游戏的感觉。另外也可以说明这个时候的韩飞很自大。

    韩飞说在这里等许保回来，便可以证明韩飞知道自己是在骗人，这使小徐十分尴尬，抽搐着笑了几下说：这位大哥真是爱开玩笑——既然都是同行何必呀。

    小徐的话令许保很是迷惑，有一种被韩飞愚弄了的感觉，不过既然是自己要求来的，便不能对韩飞发火，便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掌对小徐道：说！

    小徐被许保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幸好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抬起脚把门踹开，大吼一声：全部不许动！

    这是一种职业口语，如果在大街上忽然听到有人对你说“大爷，行行好……”这就表示你碰到了一个乞丐；如果你到商店买东西，售货员对你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甚至会冲着说“不买别动！”，这就表明你到了国营商店，而绝非私有。而韩飞此时听到这句话，便可以想到说话的是一个警察。

    喜羊羊在薄雾的掩护下，悄悄接近韩飞。得知韩飞去找小徐异常高兴，立刻跑进汽车站抓起电话打到车站派出所，并吩咐多派些人过来。因为喜羊羊的舅舅是头头，所以人很快就到了。喜羊羊手中握着电警棍，带着人像蜥蜴一样贴着墙壁悄无声息的靠近小徐所在的屋子。因为小徐的屋子在二楼，如果不想被韩飞提前发现，导致他从窗户跳下去逃走。就一定要用这种法子接近。

    喜羊羊渐渐接近小徐所在的屋子，兴奋的满脸通红——因为韩飞面相凶恶，而且敢打官兵，必然敛财无数。把他逮回去就可以狠狠的讹诈他一笔。这时许保突然大吼一声：我要当保安！喜羊羊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便不动了。许保的声音属于男中音，浑厚有力极具特色，使喜羊羊可以肯定这个声音不是韩飞发出的。如果这个时候闯进去，虽然可以把韩飞捉住，但是也因此会坏了小徐的生意，所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现在小徐的生意很明显是做不成了，所以这个时候冲进去恰到好处。

    韩飞看到喜羊羊的时候感到很有趣，以为他不肯受贿要把钱退给自己，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韩飞感到有些不妙了。

    喜羊羊裹挟着一种霉变的味道冲进小徐所在的屋子里，贴着墙壁跟在喜羊羊身后的人此时急于表现——喜羊羊的舅舅是头头——于是一起往里冲，但是由于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挤在门框处，造成千军万马一起涌入的错觉，并且张牙舞爪，像是要屠城的贼军一般。

    这个时候小徐突然尖叫一声：原来是你！这是因为小徐见了到喜羊羊，而想起了韩飞是谁，并且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后悔不已，如果早想到这个人是韩飞，刚才她就不写那张字条了。

    许保对喜羊羊的出现感到莫名其妙，把眼睛一瞪，对喜羊羊说道：谁？谁的意思就是问喜羊羊让谁不许动，这样的回答和韩飞一样干脆利落，这让喜羊羊想起上次自己被韩飞在头上敲了一下时的情形，变的愤怒异常，因为这次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