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喧闹声，酒杯叮叮的碰撞声，以及记者手中相机闪烁的喀嚓声，一时之间全恍惚的没有声响。我停驻脚步，表情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那张熟悉的脸庞，正映入眼瞳之中。尚无湛笑意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他一身正装，头发剪短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帅气逼人，只不过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时隔五年，我们竟然会在这晚的酒会上相见。的确会像古人所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曾在心中有千万种设想，也许某年春暖花开，他再次回到夏川，我们会无意间碰到。也许是在香港繁华的街道上，我们擦肩而过。从未料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这个陌生的北方之城，而且还是个雪花飞扬的寒冬。

    他依旧笑着看着我，仿佛我们只是长时间没见面的故人，“嗨！陶如初，好久不见。”

    我随即镇静下来，轻轻弯起唇角，直到一个最好看的弧度。“你好，先生，请问我们认识吗？”

    尚无湛表情渐渐黯淡，但是很快又咄咄逼人地直视着我，“我是尚无湛，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的，我记得。记得那个欺骗女孩纯真感情的坏蛋，记得那个到最后还不忘编造谎言的骗子，记得那个离开时义无反顾的绝情人。我抬起眼睑，戏谑地盯着他的眼睛，“噢~，是你啊，尚先生，好久不见。”

    身后的小苏早已激动的哇哇大叫，“哇塞！如初，你居然和大名鼎鼎的尚无湛认识，他当年可是炙手可热的小天王。虽说早已退出娱乐圈，但如今他却是尚氏集团的总裁，身家过亿……你好，尚先生，久仰，久仰。”

    我转过身，冷冷地瞪着那个傻丫头一眼，也许从未见过我这样生气，小也嘴里即将冒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尚无湛绕过我们，直接走到张立闻的面前。“张大导演，最近一切可好？”

    “呵呵，是你小子。”原来他也会笑，真是怪胎。“自从你离开演艺圈之后，我就找不到更适合的男主角。我前段时间听说，你们尚氏集团打算开一家传媒公司，投资影视产业，这消息是真的吗？”

    “是，现在正在筹备阶段，到时候还希望张导多多指教。”

    “指教倒谈不上，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尽管开口，哈哈……”

    尚无湛也笑声附和，他转而看向我们这边，“张导，她是我朋友，她的文采很出众，写的故事的确不错。”

    “能被你赏识肯定不一般。姑娘，刚才是我莽撞了，见谅。咱们可以约个时间，好好磋商你的作品。”

    小苏很快明白过来，笑得比花朵还要灿烂，“张导，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刚才我们也很无礼。”

    我表情平静地看着这三个洋洋自得的家伙，斩钉截铁的说：“我看不必了。我那些无聊俗气的故事，不适合搬上大荧幕。”

    人群来回穿梭的大礼堂里，我甩开小苏的手，倔强地走出大门。

    外面又飘起零零星星的小雪，砸到脸上，有一点凉丝丝的痒。街道上是一片的湿嗒嗒，并未存留积雪。由于离开时过于仓促，我居然忘了带外套出来。一阵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用双手紧紧环住双臂。

    小苏很快从后面追过来，她真的很生气，用力地把大衣甩给我。“喂，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尚无湛帮你牵线，张导才同意约你见面。这是个多好的机会，你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陶如初，疯了吗？”

    我真的感觉很疲倦，也不想多做解释，“算了吧。我决定以后，只要简简单单写好我的书就可以，为什么非要把它们拍成影片呢？”

    小苏嘴巴张成O型，她不解地问道，“你说算了，可是为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伸手拦住一辆计程车，然后丢下小苏，独自一人坐车离开。车子渐渐开走，我无力地靠在玻璃窗，出神地望着窗外。茫茫黑夜里的小雪花，缓慢飘落，在城市灯火映射下，显得如此晶莹剔透。

    回到酒店之后，我便关上门，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呆。我倚着床沿坐在地板上，地板是冰冷冰冷的，但我却全然感觉不到。晚会上发生的事仿佛就是一场梦，会像泡沫般轻易破碎，可是一切又是如此真实清晰，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重复播放。

    “笃、笃……”门被不停地敲响，应该是小苏。其实刚才对她挺抱歉的，她也是为我着想。而我却做出这么反常的事，不给她任何解释，又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我站起来，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走过去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用手推开半开的门，“陶如初，打扰了。”

    “你怎么会出现呢？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我满脸疑问地看着不速之客尚无湛。

    “我就在你对面的房间住，是不是好巧啊？”他像是开玩笑似地笑道，盯着我看的那双眼睛很温柔，同时又很专注。

    我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请问尚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样对你的前任男友，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轻吐一口气，免得让窝了一肚子的火发飙，“就在这里说，我没有时间和你浪费。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要休息了。”

    尚无湛没有被我的不耐烦影响，他反而露出像小孩一样开心的笑容。“如初，没想到我们会再相见。你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不过是比以前更漂亮，更有气质。”

    “如果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么请你现在就离开。”

    “明天我们一起吃顿饭，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而且我也没空。”我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出了门外。

    尚无湛用手抵住即将被我关上的房门，他俊朗的脸庞一直保持着温柔笑容。“那好吧，我们明天见，晚安！”他伸出右手抚摸一下我的头发，然后轻轻地说，“陶如初，真的很开心能见到你。”

    待他离开后，我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夏天，那湛蓝澄澈的天空，那剔透的阳光，那被风吹得呼啦啦响的树叶。光和影，在记忆里交错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