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重重。
我这是干啥?是探良子的底儿吗 ?为何这样?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不敢往下想,简直违心的事!
往南迈一步便多一分忐忑和不安。虎妹你糊涂呀!难道你忘了爱屋及乌?忘了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这是真心爱一个人吗?
真想返回!
唉!既然到这儿了,又何必折腾自己?去多少了解一下也不是坏事。振作点,这都快到村上了你知道吗?
终于到了村口。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惶恐。抬头观望,见这里是一排排很普通的民房 。我知道,我心目中的他就在这儿长大的。一位伟大的母亲也生活在这里。倘若苍天有眼,她将成为我未来的婆母……
两个中年妇女疑惑地望着我。本想过去问话的,不料俱各离去。不热情!这村的人怎么了?我这样咋看也不像个贼,为何躲大远?
我只好选定了看上去较穷的一家。
进入小院 ,只见三间低瓦房,泥鳅脊,土坯墙。看房上,又见因多年失修的瓦面凸凹不平。上面青苔片片。干草断茎。看院内,破砖烂瓦一地,乱柴扎眼,禽毛四飞,简直没有下脚的地儿。裂缝的破房门半开半掩,让人望而生畏。我到门前正心神不定,突然哗啦一声一盆脏水泼出来,吓人一跳。
进门口才知道,原来门后一位老奶奶正挽着袖子摆弄一只死鸡子。好惨!那鸡瘦得象老鸹,难剔四两肉,可怜巴巴地在瓦盆里被那粗糙而笨拙的老手来回折腾着。
“老奶奶,忙着哩?”我想还行。这年纪的人一般都沉稳,不张扬。而且肯实话实说。
她终于发现我了。惊奇地打量着。
“老奶奶,我是上边儿下来的。想问个人……”
“是不是……象牙村……”
“老奶奶,我不是象牙村的。这么说吧,我是报社的,是记者。”我只好自戴头衔。“不过呢,不是白劳动你的,我问你答,十分钟十块钱。完事儿就给你。”
“十块钱?……在哪儿?”
“别急,得回答我点事儿。老奶奶,这村上是不是有个叫良子的?”
“粮食?……玉米还是麦?”
“不是玉米,是人名儿,叫良子的,姓吴,你知道吗?”
“……良子……我想想……哎?是不是吴家那个?”她终于听清楚了。
“没错。他家几口人?”
“两口儿。”
我惊愕。
“咋不信呢?就两口儿。”
“两口儿?女的多大年龄?”
“五十多了。”
“良子呢? ”
“他呀……他小着哩!”
我哭笑不得;“老奶奶,搞错了吧!良子小着,咋娶个五十多的女人做老婆?
“哎呀错了!我忘说了。不是娶来的,从外边带回来的。那时候呀那女人还是个大肚儿,来这儿没几天,就坐月子了……“
“哦?!良子……这没多大就做爸爸了?”
“哎呀又错了!是他爹哩媳妇。他爹没在家呀,听说在外省干活儿,可远了。谁知道说回来就回来了…… ”
“你是说……带回来那女人是外地的?”我终于听出点眉目来。闹半天,她狼腿拉到狗腿上了。
“不是外地的,说话跟咱一样。咦!长得好哇!”她登时精神起来,随手拿起脏兮兮的毛巾擦了眼角,开口道;“那女的叫……对了,人家都唤遇艳遇,哎呀细高个儿,瓜子儿脸。是不黑不白,不胖不瘦。耐看哪!她才来那会儿,别说是成群的男人流口水,我见了都入迷。你说多妖气,有天夜里我做个梦,梦里我娶她了。咦!心里美呀,我抱住她亲亲再亲亲,浑身都酥了你说…… ”
我诧异。天哪她也不想自己啥年纪,这话……这话……妈呀真肉麻!
“唉!可惜了,那女人……也是苦命。”她收敛了得意,回忆说;“生个孩子没出半月,就扔了。可怜哪!她哭得死去活来……”
我惊异;“老奶奶,那孩子咋扔了?他不是良子吗?”
“哎呀弄半天你往哪听哩,女人坐月子时候良子都几岁了……”
我的心在颤。天哪说来说去良子也是后妈养大的!真真是,筛子里踅来踅去也不会这么巧。俺俩咋都是这命?
“哎?说时候不小了,给钱吧?”她梦醒一般。
我不敢犹豫,忙拿出十块钱。不料竟被她鹰爪般的手猛然抓了去。天哪她啥出身?
“不亏你。跟你说,有趣儿事多着呢!”她将钱塞入衣袋,又拍了拍,接着说;“你知道吴大是咋死的?”
“谁是吴大?”
“哎哟小小年纪咋赖记性?吴大,就是良子的爹!”
“他……他爹死了?”
“跟你实说了吧,事出有因哪!那是吴大回来的第二年夏天,晌午头儿。人家都歇晌哩,他俩在床上发猴。正欢着哩,那吴大眼一白瞪,从床上栽下去了。人家说他那是脑溢血,又叫死得快。有人说俩人没出息。死得不亏。还有人说,说是吴大真正死女人手里了。那女人疯呀,又长得俏,不好伺候……”
“老奶奶,是不是说错人了?”我听着刺耳。
“没错,就是她。咦……都传着以前好多男人都被她整死了,是狐狸精…… ”
“你……说这有凭据吗?”我终于忍无可忍。
“谁说瞎话不是他娘生的!”她额上青筋蹦大高;“她的好处多着呢,都传说她那相好的排成队,夜里门槛都踢破了……”
“你……你就血口喷人吧,我不听了!”
“不听你问我干啥?这是揭人家的疮疤哩,我又这么大岁数了……你玩我哩是不是?给钱!”
我转身匆忙离去。
我的心剧烈地跳,一种巨大的落差让人难以承受。这咋回事?良子母亲真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这老奶奶是否胡说八道?为啥呀?
唉!我想象中的英雄母亲呢?她在哪?
刚到村口,忽听身后炸雷般地喊;“站住!往哪跑?!”
我吓一跳。回头看,见追来一汉子。天哪,他浓浓的眉毛前翘着,刀儿划了一般的眼睛里,两颗小黑豆眼珠儿射着瘆人的锋芒。还有那络腮胡子,咋长的?让人心惊肉跳。。。。。。
“我老娘七十多岁了,你也敢骗?”他怒气冲冲。
我不知所措。
他上下打量我,突然眉毛一扬;“你哪儿的?是不是象牙村的?”
我摇头。
“给我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缓一口气;“实说了吧,俺表姑为我提个媒茬儿,就象牙村的。是二婚,男人车轧死了带个小妮儿。说这两天来看呢,俺娘慌张得鸡都杀了……”
"你大胆!告诉你我是报社的记者!”我说着,忙掏十块钱扔给他,急忙离去。
这大胡子,简直气死我了!
看起来今儿不是黄道吉日,结果太意外了。人都说无风不起浪,再说那老奶奶也不像撒谎之人,怎能让良子母亲面目全非?这也算可靠消息不是?
头上象浇一盆凉水!
就人生评价而言,这比小六母亲严重得多。配做母亲吗?怎么往人前站?衣服不是穿烂的,人家捣脊梁骨太用力了!咋不一头栽干坑里死了?幸好我来一趟,不然的话闭着眼睛被良子娶来了,天哪啥日子?说不定老女人相好的排成队上门,看我亭亭玉立再顺手牵羊了?那还有啥活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