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一七过后,我与梅哥通了电话。得知他现在伤近痊愈,便决定送甜甜回家。
可是,有一件事让我满腹疑团。爸爸临终前说我亲生妈妈的埋葬地方居然是含含糊糊。他到底想说什么?究竟埋哪儿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六奶奶家询问。
老人没等我话说完就惊异地问:“……这咋可能?你爸是不是闹糊涂了?……坟是空的,说啥都不会。要是空的人埋哪儿了?”
我支支吾吾:“他也没说清。问题就在这儿。他只是呜……呜……就那样,我一点也没听清楚。”
“论说也是。他一嘴的白沫。哪能说清?……这呜……呜……啥意思?五女拜寿?不是!乌龙山?也不会!哎?是不是说乌龙潭哪!”
奶奶说的乌龙潭我知道。那地方在村的西南,约二里路。据说那地方可吓人了,偏僻而且似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一般夭折的月子孩儿肯扔那儿,还有暴死的年轻人也埋那儿。听说那里终日狼狗成群,有打有闹。时间久了那地方就有灵性。半夜里齐哭乱叫,就像《画皮》里声音一样,响几里地,胆小的在被窝儿里缩成一团。还有就是鬼火四飘。啥颜色都有。多事的敢拿手电照?妈呀那鬼火立马朝你扑来……
“这就怪了!”老人接着说:“这事儿是不是……你爸爸怕你舅家人不肯饶他,就来个一明一暗?就是这边弄个假的做样子,乌龙潭那边才是真的?哎呀要是这样你爸爸也真能耐,他咋想的?还有你六爷,那老龟孙的嘴也够严实。”
是呀,想起来我妈妈也算暴死。埋乌龙潭道理上说得过去。可是……可是这可能吗?这都近二十年了,爸爸能忍心看我往假坟上一趟一趟的跑。去烧纸,大哭……他难道不晓得这是造罪,对女儿太不公平了吗?
第二天上午,我把甜甜送六奶奶家,独自去乌龙潭看个究竟。
说是二里路,其实很耐走。又加上没有正路,只好踏麦田。跑了近一个小时,总算到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方。驻足看去,这乌龙潭是一蝌蚪形状的水坑。坑里皆是二尺多高的茅草。冷风吹来,那茅草起伏如浪,唰唰作响,令人不寒而栗。而且茅草上面挂着颜色不一的废方便袋,也有刚刚从外边投奔来的,象没头苍蝇一般乱飞,似在寻认可的归宿。再往下细看,又见底部薄冰,偶尔露出凹凸的土堆……
我呆呆地看着。……这……这怎能是埋葬我妈妈的地方?
长长叹一口气。莫非爸爸说的不是这里?呜……是不是屋里?他把我妈妈埋屋里了?……不可能,绝对不会的!可是,到底在啥地方?
一老汉赶着羊群渐近。
“姑娘是不是要当归哩?”老汉问。
他说什么?当鬼?!……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恐慌地:“大叔开玩笑吧?谁想当鬼?”
“不想当归来这儿干啥?那几天好多人来,你说也稀奇事儿,听说山里有,这地方人老几辈子都没见过。哎?还真有人发现了。愣是从这儿找到几棵。”
我松一口气。方知听错了。
“姑娘,一定有啥事吧?到底啥事?跟你说很少有人来……”老汉也多话人:“这儿呀最霉气了。以前是死孩子多,现在算乱墓坑。有不少找骨头的狗,听说还有狼……”
“大叔……听没听说这儿埋过大人?”我鼓足勇气问。
“有!多了去了!光我知道的:孟寨有个车轧死的,埋这儿了;还有西村的刘二狗,解渴哩误喝了敌敌畏,死后也弄这儿了……”
“都男的?”
“女的一般不会埋这儿。你想,娘家人能容忍老姑娘孤魂野鬼?是暴死的都有原因。男方头磕烂还不过关哩!——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