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宫中巧试探
三日后。
丽姿宫。
“萦贵妃娘娘到。”
住在丽姿宫的,是桑氏昭仪、云氏昭仪、佟氏昭容、谈氏婉仪。这四人是如今处在夫人之下、唯一不是美人才人之列的四位。
按品级,还不够格拥有独立的宫殿,但在她们四人之下,全都是一些品级地下的才人、美人。所以,她们四人便住在了同一座宫殿。
如今的后宫:
樊氏沐贵妃、执掌凤印;衣氏槿贵妃、隐居佛堂;
乔氏萦贵妃、独揽圣宠;元氏锦夫人、胆小无为;
桑氏昭仪、身怀龙裔;云氏昭仪,默默无闻;
谈氏婉仪、笑脸迎人。
除却被打入冷宫的贤贵妃、静夫人,这几位是仅剩的还排的上品级的嫔、妃。
而这一切,都将被这个人——桑氏昭仪——所打乱。
“嫔妾等参见萦贵妃娘娘。”
后宫等级中,贵妃和皇贵妃之间是一条分水岭,昭仪和夫人之间又是一条分水岭。
贵妃、皇贵妃,不消说,坐上皇贵妃之位过的,只有已死的“素晗皇贵妃”——前届丞相之嫡长女。
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也是最要命的就是——皇贵妃和皇后一样,赐号是两个字,而贵妃只有一个字(如:‘素晗’皇贵妃;‘贤’贵妃,‘沐’贵妃)。
这小小的差别,却是无法越过的鸿沟。贤贵妃、沐贵妃进宫五六年,也不过是个贵妃。
而昭仪、夫人,差别就更明显了。
两者不过相差一个品级,而夫人拥有独立的宫殿;可以被尊称为“娘娘”;有皇上赐号;自称“臣妾”。
而昭仪,要与其他妃嫔同住一座宫殿;只能按品级被称为“昭仪”而不能称“娘娘”;无赐号,只以姓氏加以区别;自称“嫔妾“。
至于月例、穿戴、规矩,差别既更明显了。
就像现在,这四人见着她,要下跪。而夫人只需行半蹲礼即可。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走上前去,扶起桑昭仪:“昭仪身怀有孕,不必多礼。你们三位也都起吧。”
一句话,另三人倒像是沾了桑昭仪的光似地。
“嫔妾谢萦贵妃娘娘。”
性子直的佟昭容,怨恨又嫉妒的绞着手中帕子;云昭仪仍是默默无闻,低着头站在一边;而谈婉仪,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地,笑脸迎人,但那笑容却不显得谄媚,反而让人倍觉亲切。
亲切?呵呵,原来,这四人中品级最低的婉仪——谈婉仪——才是不显山露水之人。
有趣!
“昭仪查得喜脉当日,本宫身子不适,未曾亲来道贺。”乔浅萦从坠儿手里拿过一个红木锦盒,递到桑昭仪面前,“南珠一串,恭喜昭仪。”
仅仅是这红木盒子,便雕刻得相当精致,恐怕已是价值不菲;更何况盒子里的“贺礼”?
什么?南珠一串?南珠项链?正一品皇贵妃才能够佩戴的南海珍珠项链?
桑昭仪精致的眉目掠过一丝惊讶,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跪地:“礼物贵重,嫔妾没有资格收。”
若收下了礼,岂不代表她桑昭仪要做皇贵妃?凌驾于萦贵妃之上的皇贵妃!
这南珠项链,不是皇上赏赐、也是太后赏赐的。越级赏赐萦贵妃“正一品皇贵妃”等级的礼物,暗示得还不够明显么?恐怕只等萦贵妃生下一子半女,便会晋封。
“昭仪是嫌这份礼太轻,还是认为本宫在这南珠项链上下了毒?”乔浅萦口气淡淡、不冷不热,毫不避讳的说出“下了毒”三个字。
桑昭仪心下一惊:只听闻萦贵妃御花园一巴掌之转变,现在是真的看到她的厉害之处了。萦贵妃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自己还得小心应对,免得让她起了什么疑。
一边的谈婉仪说话了,声音清脆:“桑昭仪姐姐,娘娘一片好心,您怎能拂了娘娘之意?”说着悄悄觑了乔浅萦一眼。
乔浅萦假装没有感觉到谈婉仪的目光,神情依然淡淡的,没有再说话。
桑昭仪纠结了。谈婉仪这么一说,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萦贵妃在南珠上下了毒。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不仅皇上不悦,若惹恼了太后,往后她要晋级既难了。
一番思量,她跪地俯首,“嫔妾谢萦贵妃娘娘抬爱。”
拜谢后,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从乔浅萦手里接过锦盒,方在贴身婢子的搀扶下起身。
那贴身婢子!?乔浅萦见过之后,不禁在心上笑了一笑。
是灵兮啊!当初她赏给静夫人的六个宫婢之一!她最忠心的耳目之一啊!竟这么有本事,成了桑昭仪的“贴身婢子”!
桑昭仪必定知道灵兮曾是她的人,也自以为收服了灵兮。可是!可是!她乔浅萦调教出来的人,是会背叛她的吗?
桑昭仪未免太小看她了。
那厢,刚刚起身的桑昭仪却不知怎的,突然手一抖,锦盒就要滑落。
乔浅萦却在这时握住了桑昭仪的手。看似是握住手,其实也握住了那锦盒。
她不动声色,顺势拉着桑昭仪坐下:“昭仪瞧瞧这南珠可配昭仪?”
桑昭仪惊讶之下却并未表现出来:如果刚才萦贵妃没有握住她的手,她真的摔落了锦盒,那么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不是要说她自恃身怀有孕,便目中无人、连萦贵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如今乔王爷正出征在外,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对萦贵妃多几分宠爱的。
但是,萦贵妃却帮了她?!
桑昭仪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回是遇到个对手了。
桑昭仪心里正波澜着,乔浅萦也不平静:桑昭仪是真的怀孕了呢,而且也是真的怀孕三个月。刚才她去握她的手,也顺势替她把了脉,是真的、真的、真的怀孕三月!
可这宫墙里,也确实有避孕药的气味啊!
而且,侍过寝的妃嫔,凌枭为了防止意外,都在次日的膳食里也下了药。她就每日在凌枭的眼皮底子下、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吃下混了避孕药的早餐。
也幸好呢,那避孕药和宫墙里的避孕药一样,对人体不会有任何伤害。呵呵,真是难为凌枭了,一方面被朝中大臣逼着要尽快有皇长子、就是公主也是好的,另一方面又给自己的妃嫔喂避孕药。
所以,不管如何,桑昭仪肚子里的“龙裔”,非常可疑!
凌枭呢?既然如此,凌枭又怎会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蹊跷?为什么还晋升了桑昭仪的品阶?
将计就计!!!???
难道凌枭又在图谋算计什么?!
边思量着,她心不在焉的打开红木锦盒,里面躺着的一串南珠项链熠熠生辉。
南珠,是最稀有的珍珠,为皇家御品。仅仅南珠钗子、发簪,或者镶嵌了南珠的步摇,都非常珍贵,更遑论是这样一串项链。
要制成一串南珠项链,必须要求南珠的色泽、大小、剔透程度等等全都相同,而一粒南珠已是身份的象征,又要花多少力气,才能做成这样一串项链?
“这珠子,看来与昭仪很是相配。”乔浅萦说起这话来没有半分讨好的意思。
桑昭仪却是草木皆兵,惶恐的又跪了下来:“娘娘肤凝如玉、气质高贵清绝,嫔妾不敢在娘娘面前言‘配’。”
乔浅萦暗自在心底冷笑:连偷汉通奸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又怎会“惶恐”?这桑昭仪演的也太过了些!以为她萦贵妃是只能摆设的花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