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来到了。二队的胡丹也遇到了和盘山一样的情况,也离开了高岭。
地里的紫云英开花了,优雅的绽放着迷人的紫色花瓣;坡上的冬豆也开花了,同样优雅的绽放着迷人的紫色花瓣;田里的小麦抽穗了,在丝丝的寒风中摇曳在它们长长的穗条……
谈迅问农技员老肖:“我看这个绿肥和冬豆,长的藤蔓、叶子和花都一样,还有,兰豆和它们也一样,豆苗是不是都可以吃啊?”
老肖笑了:“你们说的兰豆学名叫豌豆,它和冬豆一样,是豆科豌豆属,冬豆是粮用豌豆,兰豆是菜用豌豆,算是‘直系亲属’;紫云英是是豆科黄芪属,算是它们的近亲,所以它们长的很像。其实,紫云英的苗也是可以吃的,它的味道和兰豆苗差不多。”
谈迅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下不愁没菜吃了。”
“那你们也没问啊。再说了,它们刚刚发芽你们就去修公路了。”
谈迅也不答话,顺手摘了一大把嫩苗。
离过年只有一个月了。谈迅问文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还没想好。还有一个月呢,不急。”
“也快了,毕竟这里离越城太远了,要三天才能回到家呢。我看,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文宗不以为然的说:“不至于吧。”
谈迅可不管那么多,早早的和队长打了招呼。队长说:“回去吧!队里准备给你们盖房子了,就在寨子的最边上。等过了年,你们就可以搬到新房住了。”
“真的?”谈迅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啊,过二天就挖地基。”
谈迅高兴的道了一声谢,撒腿就跑开了。
一队的五个人喜气洋洋的,窜到了二队。张卉对张芹说:“姐,我们队长刚才说了,队里准备给我们盖新房了,我们闻牛粪睡觉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啦!”
“真的啊?那太好了!”张芹转过头去,对连岳说道:“你也去问问,我们队里什么时候给我们盖新房啊?”
连岳说:“你就那么想住新房啊?”
“那当然了,难道你不想?”
“想!我做梦都想呐!”连岳嬉皮笑脸的样子,使得张芹怔了一下,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去你的!胡思乱想什么呀!”张芹嗔道,脸蛋居然微微发红。
大伙“哄”的一下,都笑了起来。
连岳跑了出去,不一会就阴着脸回来了:“队长说,我们只有一男二女三个人,队里就不准备给我们盖新房了,不过,可以调出两间旧的留给五保户的小房给我们。要是我们没意见,过二天就可以搬了。”
张芹叹了一口气:“唉!旧的就旧的吧,有自己的房子住着就是不一样。”
因为回家要在途中住宿,谈迅提前到公社老卢那里开了证明。年卅是二月五号,他就等着月底动身了。
第二天就是谈迅计划回家的日子。文宗在谈迅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找来了,低声的对他说:“我刚刚去公社开回家的证明,老卢说了,临近的公社有一个女插青,发了一个‘倡议书’,号召全体插青留在农村,和当地贫下中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公社正在研究,证明暂时不开了。”
“有这种事?我看这个臭女人是在捞‘政治资本’。那你明天还走不走了?”
“公社都不开证明了,怎么走啊?再说了,在这种情况下,对着干好不好?”文宗有点犹豫。
“这你看着办好了。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脑袋伸进门来。谈迅瞅了一眼,竟然是裘彪。
他对裘彪招了招手,裘彪闪身进了门。
“你怎么来了?”谈迅问道。
裘彪急切的说:“不是我来了,而是‘我们’来了。”他指了一下门外,还有几个人站在外面。
谈迅说:“走,到外面说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离开了谈迅房东家,大伙来到了寨子的围墙外。
裘彪说:“我们刚刚从公社回来,本来想到公社开证明回家过年,完了到你们这里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从这里出发赶车。谁知道哪个癫婆搞了一个狗屁倡议书,公社正在研究对策。我从门缝偷听到,好像县里要从明天开始,组织基干民兵到各个路口,堵截回家过年的插青。”
文宗有点害怕了:“我看还是留在这里算了,犯不著惹事。”
谈迅说:“你想留你就自己留好了,我是一定要走的。计划改变,早点吃晚饭,吃完赶夜路到新镇,明天一早从新镇直接坐车到度采,难道他们还会到那里堵截不成!”
“同意!就这样干!”裘彪也来气了。
“没有证明,到了度采住宿怎么办?”文宗还是怕。
谈迅没好气的说:“你就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再说。就算是旅馆不让住,我陪大家在候车室呆一晚又如何?”
“我看谈迅说的有道理。想当年我爸他们一路南下,不也是风餐露宿、睡在路边的?就这样定了。”裘彪说道。
谈迅说:“晚饭就到二队去煮,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了,那里方便些。”
到了二队连岳的“新家”,大伙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哟!稀客啊,平时连影都不见,今天一下子全冒了出来,难得!”连岳打趣笑道。
裘彪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连岳也有点按捺不住了:“真是岂有此理,连回家过年的权利都没有了?我也一起走!这个搅事的臭女人,难道她没有家?没有父母?不得好死的。”
“你也别骂了,再大声那个癫婆也听不见。还是想想这里的女同胞吧,她们是走不了夜路的,我们走了,留她们在这里过年?”谈迅笑道。
连岳怔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半晌说不出话来。
谈迅见状,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当‘党代表’好了。说不定县里大发慈悲,解除了‘堵截令’,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你的‘娘子军’,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连岳似乎默认了这个安排,没再吭声。
吃罢晚饭,一伙人趁着夜色溜出了寨门。
“哎哎哎,你怎么总是靠着我走路啊!”裘彪的一声低呼,惊醒了打瞌睡的谈迅。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问道:“这是哪里啊?”
“呵!还从来没见过走路都可以睡觉的。”黑暗中传来了文宗的声音。
谈迅笑道:“这下你不是见到了?我只不过想眯一下,想不到居然真睡着了。”
“别吱声,小心有鬼!”裘彪又开始故弄玄虚了。
“可能有一半路了吧,天不亮就该到新镇了。”说话的是覃剑凝,路过巴乌的时候,他们也跟了上来。
天还没放亮,新镇到了。大伙躲进了候车室,在长凳上三三两两的躺了下来,等着邻县开往度采的第一班车。谈迅有点放心不下,悄悄的坐在靠窗的地方,从那里可以观察到路口的情况。
忽然,路口冒出了两个人影,还背着枪,果真有堵截!谈迅低呼了一声:“大家小心了,不要露头,路口有人!”
裘彪和文宗忙不迭的翻身下地,也来到了窗台往外观看。只见那两个人游动了一会,又凑到一起说了几句,就坐在路边,抽起了水烟筒。
谈迅心里默默的祈祷:快来车吧!
“吱——”的一声刹车声,一辆班车在候车室门前停了下来。
“是到度采的车!”谈迅低声喊道:“赶紧上车!”
大伙猫着腰,窜上了车。售票员看了看车上的座位,基本上满了,问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上车?”
谈迅说:“没有人了,可以开车了。”
售票员把门关上